禁神山,吞噬灵力的绝地。外围区域,铅灰色的天幕低垂,终年不散的灰雾如同粘稠的棉絮,缠绕着嶙峋怪异的古木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息与一种令人心悸的、源自蛮荒的压迫感。
巨大的铅灰色岩石与虬结的漆黑古树形成的三角缝隙内,干燥的腐叶气息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。李青玄蜷缩在冰冷的岩石角落,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偶。残破的青袍被暗红的血痂和黑绿的苔藓浆液浸透,紧紧黏在皮开肉绽的身躯上。双臂被粗糙的兽筋和布条固定,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。后背那道巨大的缝合伤口,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,边缘皮肉翻卷发白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抽痛。
失血带来的冰冷深入骨髓,意识在剧痛与昏沉的边缘反复拉扯。唯一支撑他不彻底沉沦的,是识海深处那一点微弱却顽强的玉塔清辉,以及缝隙外,那永不停歇的、充满贪婪与饥饿的低沉兽吼。他知道,自己留下的血腥痕迹如同致命的诱饵,那些依靠纯粹肉身力量称霸此地的恐怖妖兽,绝不会放弃追踪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外界的光线透过藤蔓缝隙,从灰暗变为更深的铅灰时,李青玄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,瞬间噬咬全身。他咬紧牙关,牙龈渗出血丝,强行压下喉咙里的痛哼。不能出声!一丝声音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。
他艰难地挪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,摸索到腰间那个油布包裹。解开,里面是仅存的几样东西:那把精钢匕首,几根坚韧的兽筋,一小块硬得像石头的肉干,还有…那头巨蜥妖兽最粗壮、最坚韧的一截腿筋,以及几片相对完整、边缘锋利的鳞甲。
这就是他全部的资源。没有灵力,丹药无用。在这片禁锢之地,一切只能回归最原始。
他拿起匕首,冰冷的触感让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一瞬。他用牙齿咬住肉干的一端,左手握紧匕首,如同最蹩脚的工匠,开始一点一点地切割、打磨那截巨蜥腿筋。匕首与坚韧的筋腱摩擦,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,虎口被反震得生疼。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,滴在身下的腐叶上。
时间在寂静与痛楚中缓慢流逝。当一截相对光滑、弹性惊人的弓弦在他左手中成型时,缝隙外的光线已经再次变得昏暗。他用匕首削砍附近能找到的最坚韧的硬木枝干,以兽筋为弦,以巨蜥鳞片磨制的箭头,配合着坚韧的木杆,最终制成了一把粗糙却充满杀气的硬木弓和三支箭矢。
接着,他用剩下的鳞片和坚韧的藤蔓,为自己骨折的双臂制作了更坚固的夹板。每一道缠绕,都牵扯着伤处,痛得他眼前发黑。最后,他将那几片最大的、边缘锋利的鳞甲,用兽筋牢牢绑缚在左前臂和小腿外侧,形成简陋却实用的臂甲和胫甲。
做完这一切,他如同再次经历了一场酷刑,瘫倒在腐叶上,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气。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哀鸣,但一股微弱的安全感,却从这些简陋的“武装”上传递而来。
他撕下一点肉干,用唾液艰难地软化,一点一点地吞咽下去。干涩粗糙的肉块刮过喉咙,带来火辣辣的痛感,却提供了活下去必需的能量。他强迫自己喝下岩缝顶端滴落的、带着土腥味的冰冷水珠。
休憩片刻,李青玄眼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锋芒。他不能永远躲在这里。伤势需要恢复,体力需要补充,他必须获得食物和更安全的据点。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遮蔽缝隙的藤蔓一角,向外窥探。
外面,灰雾弥漫。视线所及,尽是扭曲的怪木和浓密的蕨丛。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淡了许多,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却更加清晰。远处,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和某种大型生物咀嚼骨头的咔嚓声。
他深吸一口气,将硬木弓背在身后,箭矢插在腰间简易的兽皮箭囊里。左臂绑缚着鳞甲臂盾,右手紧握匕首。如同一个最原始的猎人,拖着依旧剧痛沉重的双腿,悄无声息地滑出岩缝,融入铅灰色的丛林。
每一步都小心翼翼,踩在厚厚的腐殖质上,尽可能不发出声响。他依靠敏锐的五感和无数次生死搏杀锻炼出的直觉,避开那些散发着更浓烈腥臊气息的区域。目标明确:寻找水源,寻找小型猎物,观察地形。
很快,他找到了一条浑浊的小溪。水流缓慢,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。他警惕地观察四周许久,确认暂时安全,才迅速趴下,贪婪地饮用了几口冰凉的溪水。水流冲刷着干裂的嘴唇和喉咙,带来一丝慰藉。
就在他准备离开时,溪边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,传来细微的窸窣声。一头形似野猪、但体型更大、獠牙更长、浑身覆盖着短硬黑毛的妖兽,正用鼻子拱着泥土,似乎在寻找块茎。
李青玄眼神一凝,如同最耐心的猎豹。他缓缓取下硬木弓,搭上一支鳞片箭矢。弓弦被缓缓拉开,骨折的左臂传来钻心的痛楚,被他强行忽略。呼吸变得悠长而微弱,所有的精神都锁定在那头黑毛猪兽相对脆弱的脖颈侧后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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