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奎那声短促低沉的“隐蔽!有动静!”像一道冰冷的霹雳,瞬间将我们刚刚燃起的、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希望劈得粉碎!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,又从四肢百骸猛地冲回心脏,撞得我眼前一黑,耳中嗡嗡作响,差点瘫软在地。洞口那近在咫尺的、象征着自由和生机的灰白光线,此刻却像一张巨兽张开的口,充满了未知的、令人胆寒的危险。
我们像受惊的壁虎,瞬间紧贴在洞口内侧冰冷潮湿、长满滑腻苔藓的岩壁上,连呼吸都死死屏住,生怕一丝微弱的气息都会引来灭顶之灾。洞外传来的声音很轻微,混杂在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中,若有若无——是枯枝被踩断的“咔嚓”轻响?是衣物摩擦灌木的“窸窣”声?还是……压抑的、模糊的人语?每一种可能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扎进我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。
我背靠着冰冷的岩石,韩婶轻盈却沉重的身体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,她微弱的、带着痰音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,每一次艰难的进气都让我心惊肉跳,生怕这细微的声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。怀里的狗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致命的紧张气氛,停止了微弱的抽噎,小身体僵直着,连呼吸都变得极轻极浅。我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撞击着肋骨,声音大得仿佛能在这死寂的洞口回荡。冷汗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,从额头、脊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,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遏制不住的战栗。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着,我不得不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腥甜的血腥味,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静止和清醒。
老奎像一尊融入阴影的石雕,侧身贴在洞口边缘,仅露出一只眼睛,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。老葛和黑子一左一右护在我们两侧,肌肉紧绷,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,随时准备暴起搏命。连一直佝偻着背、看似老迈的钟伯,此刻也微微挺直了身躯,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,耳朵不易察觉地动着,捕捉着风带来的每一丝信息。时间在极度恐惧的煎熬中缓慢爬行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洞口的光线微微晃动,是风吹树动?还是有人影掠过?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,洞外远处,忽然清晰地传来了三声间隔特殊、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布谷鸟叫声!
“咕咕——咕——咕咕——”
这个节奏!是暗号!
老奎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,他同样以极低的声音,模仿了两声短促的蛙鸣作为回应。洞外的鸟叫声停止了,短暂的寂静后,传来一声轻微的、像是石子滚落的声响。
老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转过头,对我们低声道:“是接应的人。安全。”
安全?!这两个字像温暖的泉水,瞬间涌遍我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!巨大的虚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,让我双腿一软,靠着岩壁缓缓滑坐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,是劫后余生的狂喜,也是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和委屈的宣泄。韩婶在我背上轻轻哼了一声,似乎被我的动作惊动。狗娃也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哭声在寂静的洞口显得格外响亮。
“走,出去。”老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他率先侧身钻出了洞口。老葛和黑子紧随其后,警惕地扫视着外面。
我挣扎着站起身,背着韩婶,抱着狗娃,踉跄着踏出了这个囚禁我们多日、充满绝望和黑暗的地底世界。
眼前豁然开朗!
强烈的、久违的天光刺得我眼睛生疼,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我下意识地眯起眼,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。我们身处一个植被茂密的山坡底部,洞口被茂盛的藤蔓和灌木巧妙地遮掩着,极其隐蔽。天空是雨后初霁的、清澈的灰蓝色,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,洒下斑驳陆离的光斑,空气清新冷冽,带着泥土、草木和雨水的湿润气息,涌入肺腑,洗刷着地底带来的霉腐和绝望。这种重返人间的感觉,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晕眩感。
洞口不远处,站着两个穿着普通山民粗布短褂、戴着斗笠的汉子。他们身形精干,皮肤黝黑,脸上带着山野之人特有的风霜痕迹,眼神锐利而警惕。看到我们出来,他们快步迎上,对着老奎和钟伯恭敬地点了点头,目光在我们这三个狼狈不堪的人身上扫过,特别是在昏迷的韩婶和哭闹的狗娃身上停留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同情,但更多的是凝重。
“奎爷,钟伯,一路辛苦。”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低声道,声音沙哑,“林老大已在前面坳子里的木屋等候,吩咐我们在此接应。路上……还太平吧?”
“嗯,有惊无险。”老奎言简意赅,指了指我背上的韩婶,“人情况不好,需要立刻救治。”
那汉子看了一眼韩婶灰败的脸色,眉头紧锁:“明白。木屋那边准备了热水和简单的伤药。这位大嫂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“只能尽人事,听天命了。跟我来,路不远,但要快,这片林子也不全然太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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