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前院,正撞见师尊清鹤道长在廊下侍弄一盆新得的兰草。他闻声抬头,霜雪般的目光扫过我的狼狈,最终定格在我怀中那团染血的白毛上,眉头骤然锁紧。
“明心!”师尊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山岳般的威压,瞬间冻结了我奔跑带起的风,“你怀中是何物?”
我猛地刹住脚步,气息未定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出来。师尊那洞悉一切的目光,让我所有在路上想好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。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抱着小白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,它似乎感应到我的紧张,极轻极弱地“呜”了一声,湿冷的鼻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我的掌心,那微弱的触感像一道电流,给了我开口的勇气。
“师……师尊,”我声音干涩发颤,迎着师尊审视的目光,双膝一软,“噗通”跪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,怀中的小白也因这震动发出痛苦的呻吟,“弟子……弟子在后山砍柴时,发现这只白猫身受重伤,倒在血泊之中……弟子……弟子实在不忍见其丧命,斗胆将它带回,求师尊慈悲,救它一命!”
我将小白小心翼翼地往前托了托,让它染血的伤口暴露在师尊的视线下。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小白凌乱的白毛和那道狰狞的裂口上,更显得触目惊心。它闭着眼,气息微弱,只有胸腹间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。
师尊沉默着,目光如寒潭深水,在那团血污的白毛和我焦急恳求的脸上来回逡巡。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,只有晚风穿过庭树发出的沙沙声。他缓步走近,并未立刻查看小白的伤势,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毛血肉,直视其灵魂本源。师尊的威严如山岳般压下,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。
“你可知为师告诫?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却字字如冰锥刺入我耳中,“山野异类,多有妖异。贸然相救,恐引祸端。你今日之‘不忍’,是善心,还是愚昧?”
师尊的话语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我心上,每一个字都让我脊背发寒。我低下头,看着小白那张在痛苦中依然不失灵气的脸,梦中它蹭着我撒娇、拨弄我衣带的情景再次清晰浮现,与眼前这濒死的脆弱重叠。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抬起头,迎向师尊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:
“师尊教诲,弟子不敢忘!然……然弟子见它时,它眼中并无妖邪之气,唯有求生之欲与无边痛楚!弟子不知它是凡猫还是……还是别的什么,只知此刻若弃它不顾,便是见死不救!弟子……弟子愿承担一切后果!只求师尊先救它性命!它……它快撑不住了!求您了!” 说到最后,我的声音已带上了哽咽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,“若……若它真有不妥,徒儿甘受任何责罚!”
三、守观灵使
师尊长叹一声,那叹息中蕴含着复杂的意味,终于俯身,伸出布满岁月痕迹却异常稳定的手,开始仔细检查小白血肉模糊的后腿和虚弱的状况。小白极有灵性,似乎感知到这位白胡子老人并无恶意,是在帮助自己,竟然强忍着钻心的伤痛,极其温顺地配合着,没有挣扎,甚至艰难地伸出小舌头,在师尊的手背上极其微弱地舔舐了一下,那湿漉漉的触感带着一种近乎讨好的信任。
师尊专注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,脸上的肃然冰霜消融,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,点了点头,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:“念你修行不易,灵性初显,从今以后可归入我观,做一只守观灵使。”小白听了,原本黯淡的琥珀色眼睛似乎瞬间亮了一下,它竟然努力地抬起头,对着师尊清晰地“喵——喵——喵”叫了三声,那声音虽弱,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,仿佛在说“我愿意”。
师尊见状,脸上喜色更浓,不再耽搁,立刻着手为它疗伤。他取出珍藏的草药,捣碎成泥,动作轻柔地敷在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,同时掌心泛起一层温润的微光,缓缓渡入小白体内,以内力助它温养经脉,固本培元。
没过几天,在师尊精湛医术和内力的双重调理下,小白便奇迹般地完全康复了,雪白的毛发重新变得蓬松光亮,眼神灵动有神,精神焕发。
从那以后,小白就成了我修行路上最好的伙伴,整天形影不离地跟在我身边。我们一起在后山的竹林间追逐嬉戏,在洒扫干净的庭院里晒太阳,它总是用那双湿漉漉、清澈透亮的琥珀色眼睛专注地望着我,里面盛满了纯粹的信任和依恋,让我的心房被一种暖融融的充实感填满。
更神奇的是,它似乎也沾染了道观的灵气,每当我盘膝坐在禅房蒲团上静心打坐修行时,小白就会安静地走过来,在我旁边的蒲团上轻盈地趴下,闭着眼睛,小脑袋搁在前爪上,胸腹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,神态安详宁静,仿佛也沉浸在了某种深沉的冥想之中。这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与陪伴,常常让我在枯燥的修行中感到无比的惊喜和慰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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