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咬了咬牙,最终还是将那罐黑色颜料收进了工具箱的最底层。他重新拿出修复工具,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决心。他要先尝试修复,尽一个修复匠的本分。如果修复之后,她依然痛苦,再做打算也不迟。
接下来的半个月,活手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圣女堂。他每天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(或者说,常常工作到深夜),全身心地投入到壁画的修复工作中。他小心翼翼地清理每一块剥落的颜料,用特制的胶水将松动的部分重新粘合,再用自己调配的、与原作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颜料,填补那些缺损的部分。
随着修复工作的推进,壁画的原貌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眼前:女子的头发原来是深邃的棕色,在烛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;裙摆上的凤凰每一片羽毛都被描绘得栩栩如生,纹理清晰,色彩饱满,金凤的眼神锐利,仿佛真的要展翅飞走;就连铁链上的尖刺,他都用细笔勾勒出了金属特有的寒光和锈迹,使其更加逼真。
活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,这无疑是他修复生涯中遇到的最具挑战性,也最……“鲜活”的一幅作品。
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他修复得越好,壁画上的“血”就流得越多、越汹涌,女子脸上的痛苦表情也越发明显,那双明亮的左眼,有时会流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。
有一次,他修复到女子的右手部位。那里的铁链缠绕得最紧,尖刺也扎得最深,颜料剥落的情况最为严重。活手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,才将那些细小的颜料碎片一一归位,并用特制胶水仔细粘合。当他用镊子夹起最后一小块剥落的皮肉颜色的颜料,准备粘回女子被尖刺扎破的手掌时,异变陡生!
壁画上的黑色铁链突然像活物一样动了一下!那原本静止的尖刺猛地向内一收,深深地扎进了女子的手掌心,一股鲜红得刺眼的液体猛地从伤口处喷溅出来,不偏不倚,正好溅了活手一脸!
“噗——”
那液体温热、粘稠,带着一股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血腥味,绝不是任何颜料能模仿出来的!活手吓得尖叫一声,连连后退,脚下不稳,一屁股摔倒在地。他抹了一把脸,满手都是猩红的“血”——真的血!温热的,带着生命温度的血!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要修复我?”壁画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次不再是之前的哀求或哭腔,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愤怒、痛苦和……失望,“你明知道……每一次修复,都是在加固这个封印!你这个蠢货!”
“我……我只是想让你变得完整……”活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,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,“我不想抹去你……你那么美……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最后那句话,或许是潜意识里的真心话。
女子的左眼死死地盯着他,眼神冰冷得像万年寒冰,眼泪混合着鲜血从眼角滑落,在脸颊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:“完整?你所谓的完整,就是让我永远被锁在这里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承受这撕裂灵魂的痛苦吗?每一次颜料的填补,都是在为这道封印增添力量!你这个无知的凡人!”
活手彻底愣住了。封印?什么封印?他猛地想起了颜料层下那幅燃烧的村庄壁画,想起了镇上关于这座废弃古堡的种种传说——据说三百年前,这座古堡里住着一个拥有绝世容颜和诡异力量的女巫,她以活人精血为墨,绘制能够摄取魂魄的邪恶画作,后来她用一幅巨大的“噬魂图”引动了灾难,烧毁了附近的数个村庄,杀死了三百多无辜的村民。最后是一位云游至此的得道高人出手,才将她制服,并以特殊的法术将她的魂魄封印在了这幅壁画里,永世不得超生,让她承受烈火焚身、铁链穿骨之苦,作为对她罪行的惩罚。
难道……壁画上的这个女子,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女巫?
活手不敢再想下去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他转身冲出圣女堂,像丢了魂一样跑回镇上。他冲进镇上唯一的图书馆,翻遍了所有关于古堡和女巫的记载。在一本积满灰尘、纸张已经泛黄发脆的《镇志》残卷里,他找到了答案:
“明万历年间,古堡有女名‘赤练’,善丹青,能以颜料引魂,画物成真。初时,其画能驱邪避祸,乡人奉之若神。后不知何故,堕入魔道,弃善从恶,以活人精血为墨,绘‘噬魂图’,引幽冥鬼火,焚尽周遭七村,害三百余口,尸骨成山,血流成河。时有茅山道士云游至此,见生灵涂炭,怒而与之斗法三日三夜,终以‘镇魂链’锁其魂魄,封于圣女堂壁画之内,使其魂魄受烈火炼魂、铁链穿骨之刑,永世不得出,以为惩戒。”
活手的手一抖,《镇志》残卷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赤练……原来她叫赤练。噬魂图……三百余口……镇魂链…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他的心上。他差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!他差点释放了一个杀人恶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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