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,似乎在说服自己:“至于神经电信号……可能是检测仪器的误差,或者玉料内部含有某种具有压电效应的矿物结晶,在温度或压力变化时,产生微弱的电流信号,被误认为是神经电信号。”
“压电效应?”一直靠在墙角,像个影子一样沉默不语的千面人突然开口了。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,帽子压得很低,看不清脸,只有一双眼睛在阴影里闪着锐利的光,“江教授,您见过会自己转动方向,还会从恒温柜里爬出来的压电效应吗?”
江教授一愣,皱起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小白狐没说全。”千面人的声音很沉,像从地底发出来的,“我去年在潘家园古玩市场,见过一个自称是当年省考古所清理库房退休的老保管员,喝多了酒,跟人吹嘘当年见过‘活玉琮’。他说当年那枚玉琮,不仅会发光,还会‘走’。恒温柜的玻璃碎了,玉琮却好好地放在老李尸体旁边,而老李倒下的位置,离恒温柜还有半米远——它是自己从柜子里‘爬’出来的,或者说,‘滚’出来的。”
小白狐猛地抬起头,震惊地看着千面人: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我爷爷是跑江湖的,专收这些‘邪门’的老物件和老故事。”千面人淡淡道,语气听不出情绪,“那人还说,玉琮上的神徽印记会跟着心跳动,跳得越快,颜色越红,死亡倒计时就越近。老李死前那几个小时,库房监控拍到他在恒温柜前不停地转圈,后心的印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,皮肤下的血管都变成了黑色,像树根一样从印记蔓延到全身,最后整个人就像被吸干了一样。”
“所以恐怖的不是死亡本身,”我低声说,想起之前在古堡走廊看到的那面镜子,镜面上那个模糊的黑影,当时没在意,现在想来,那黑影的轮廓和小白狐描述的神徽印记惊人地相似,“而是倒计时和转嫁。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被标记的是谁,也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降临,只能眼睁睁看着倒计时一秒秒减少,或者……找个人替自己死。这种选择,比死亡本身更折磨人。”
“这就是‘未知的恐怖’?”温助理喃喃道,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“不是一下子让你死,而是让你在无尽的恐惧里选择——要么自己承受死亡,要么拉一个垫背的,把诅咒转嫁出去。这种转嫁机制,就像一种永恒的诅咒,让祭品之间互相猜忌、互相背叛,直到最后一个祭品的血流干为止。”
江教授叹了口气,从帆布包里拿出几张照片,是我们之前在古堡主墓室壁画上拓下来的图案复印件。他把照片摊在桌子上,指着其中一幅:“你们看这第三幅壁画,献祭台上的那个人,后心是不是有个黑色的标记?和小白狐说的神徽印记几乎一样。还有第七幅,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推上祭台,他自己后心的标记就消失了——这就是‘代则转’。”
他又指向壁画角落一处模糊的刻痕:“严芯搞的这个‘困魂阵’,很可能就是模仿了‘血琮祭’的转嫁机制。壁画边缘还刻着一行小字,我让人拓下来放大了看,写的是‘月满则噬,血尽则续’,和玉琮的激活条件一模一样。月圆之夜苏醒,吸食血液,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祭品。”
千面人站起身,走到帐篷边,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。外面的雾气更浓了,浓得像牛奶一样,能见度不足一米,帐篷外的营地灯只能发出一团昏黄的光晕,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面。“不管是不是传说,按照故事的走向,”他转过身,眼神锐利地看着我们,“要破局,就得找到那个‘转嫁’的核心。玉琮的核心是那‘活血’,困魂阵的核心……可能就是那个布置阵法的人,或者说,她可能把自己变成了类似玉琮的‘容器’,用我们的血和恐惧来维持某种平衡。”
小白狐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:“陈教授说过,所有需要‘活祭’的东西,本质上都是在‘找补’——要么缺魂,要么缺魄,要么缺血肉。玉琮缺的是‘活气’,所以要吸人血;这古堡……缺的可能是‘终结’,所以要我们不停地死,不停地轮回,直到有人愿意‘不转嫁’,自己扛下所有祭品的命。只有这样,循环才能被打破。”
我看着小白狐,突然注意到她后心的衣服似乎有一块深色的印记,形状……像一个倒梯形。我心里一惊,刚想开口,却看到她猛地打了个寒颤,下意识地捂住了后心,脸色变得煞白。
是错觉吗?还是应急灯光线太暗造成的阴影?
帐篷里再次陷入沉默,只有外面的风声和雨声越来越大,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帐篷,又像无数冤魂在哭嚎。应急灯的光线剧烈地跳动了几下,突然“滋啦”一声,灭了。
黑暗瞬间吞噬了我们。
在完全的黑暗中,我仿佛听到了“滴答、滴答”的声音,很轻,很有节奏,像是……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。
也许它真的就在我们帐篷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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