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频繁的北伐逐渐消磨了这份认同。从建兴六年(公元228年)到景耀五年(公元262年),蜀汉三十四年间发动了十一次北伐,平均每三年一次的大规模军事行动,让益州民众不堪重负。谯周在《仇国论》中借“因余之国”(暗指蜀汉)与“肇建之国”(暗指曹魏)的对话,批判穷兵黩武:“处小而攻大,疏爵而赏捷,力少而不畏强,兵疲而好战,此亡国之风也。”这种批判,道出了益州民众对战争的厌倦。
政治腐败进一步加剧了民心的流失。黄皓专权期间,“贿赂公行,政以贿成”,地方官员为讨好宦官,肆意搜刮民财,导致“百姓失业,嗷鸿遍野”。据《三国志·谯周传》,当时益州士族“皆怨皓浊乱国政”,普通民众更是“思魏之德”。当邓艾大军进入益州后,“秋毫无犯,百姓安堵”,甚至出现“蜀民多降”的景象——这种“敌至不抗”的现象,绝非单纯的怯懦,而是民心向背的真实反映。
“正统叙事”的破产,是认同缺失的关键。随着时间推移,“兴复汉室”的号召力逐渐减弱:公元220年出生的人到263年已年过四十,对“汉朝”的记忆早已模糊;姜维的北伐不仅未能“还于旧都”,反而导致“民皆菜色”,使民众对“正统”的代价感到厌倦。北地王刘谌在昭烈庙中杀妻灭子、自尽殉国,看似悲壮,实则反衬出“正统叙事”的彻底崩塌——连皇室成员都需以自残式的牺牲证明忠诚,这个政权的精神支柱早已腐朽。
当刘禅在成都城头竖起降旗时,益州士民“莫有哀者”,反而“皆贺得生”。这种冷漠,比任何抵抗都更能说明问题:蜀汉的灭亡,不是因为外敌强大,而是因为它早已失去了民众的支持。
结语:结构性矛盾下的必然覆灭
蜀汉的灭亡,是一场由内而外的崩塌。权力结构上,外来集团与本土士族的对立,导致统治基础脆弱;经济上,北伐的无限透支,耗尽了益州的资源;军事上,战略的反复与人才的凋零,使国防体系形同虚设;社会层面,“正统叙事”的破产与民心离散,让政权失去了存在的合法性。这些矛盾相互交织,共同指向一个结局——这个以“兴复汉室”为旗帜的政权,终究未能摆脱“外来者”的身份局限,在无法解决自身结构性矛盾后,走向了必然的覆灭。
回望蜀汉四十三年的历史,其兴衰荣辱印证了一个朴素的真理:任何政权,若不能平衡各方利益、回应民众诉求,即便有天险可依、有忠臣可恃,最终也难逃崩塌的命运。这或许,就是蜀国灭亡留给后世最深刻的启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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