诊疗室的宁静仿佛被无形的重量压得更低了。阳光斜射在地毯上的光斑,缓慢地移动着,如同时间本身在屏息凝视。陆寒洲在沈清辞坦诚地剖白了自己的隐痛与期待后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他的目光低垂,落在自己交握的、指节微微泛白的手上,仿佛那里镌刻着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。
顾延舟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地等待着,如同一座稳固的灯塔,在情绪的暗礁区提供着无声的锚定。
终于,陆寒洲深吸了一口气,那气息吸入得极其缓慢,仿佛在汲取某种艰难的力量。他抬起头,这一次,目光没有立刻看向沈清辞,而是先望向了顾延舟,像是在寻求某种专业上的许可或支撑。顾延舟迎着他的视线,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然后,陆寒洲才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,将目光转向了沈清辞。他的眼神深处,是前所未有的、赤裸的恐惧,那不再是创伤闪回时的惊恐,也不是对失去的焦虑,而是一种更底层、更关乎存在本身的、混合着羞耻与绝望的寒意。
“清辞,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,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冻结的湖面下艰难凿出,“刚才你说,希望在我面前能做完整的自己,不必永远强大……我听了,心里……又暖,又怕。”
他停顿,喉结剧烈地滚动,仿佛在吞咽某种尖锐的硬物。
“暖的是,你愿意给我这份信任。怕的是……我可能,根本接不住。”
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,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水面。沈清辞的呼吸微微一滞,但她没有开口,只是用那双沉静如湖的眼睛,更专注地看着他,传递着无言的接纳与鼓励。
陆寒洲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那片寒意仿佛凝结成了实质。
“我一直……没有说出口,甚至不敢让自己想得太清楚。”他的声音开始颤抖,不是情绪激动的那种,而是源自灵魂深处最冷的战栗,“我害怕……我根本配不上你。”
这几个字,他说得极轻,却重若千钧。
“不是配不上‘陆氏总裁’的身份,那个我已经不在乎了。”他摇了摇头,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,“是配不上‘沈清辞的丈夫’这个身份,配不上……你给我的,这么完整、这么珍贵的爱。”
他的目光终于敢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,贪婪地,也是痛苦地,描摹着她的容颜。
“你那么好,清辞。聪明,坚韧,善良,清醒,在经历了那么多伤害之后,依然保有爱人和相信的能力。你就像……一道本来应该照耀在更干净、更明亮世界里的光,却因为命运的差错,落在了我这片……满是裂痕、布满污渍的废墟上。”
“我努力想把自己清理干净,想把废墟重建起来。我接受治疗,学着沟通,尝试去做一个‘正常’的伴侣。可是……”他的声音哽住了,眼眶瞬间通红,泪水在里面打转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,“可是废墟就是废墟。无论我怎么修补,那些裂痕还在,那些寒冷的记忆还在,那些……连我自己都厌恶的、属于‘陆寒洲’这个人的阴暗面和劣根性,还在。”
他仿佛用尽了力气,才继续下去:“我害怕,总有一天,你会发现,你千辛万苦修复的,不过是一件永远无法恢复原样的残次品。你得到的,不是一个能与你并肩站在阳光下的、健康的爱人,而是一个需要你终身小心维护的、情绪不稳定的病人,一个……可能永远无法给你真正轻松、无忧生活的负担。”
他看向顾延舟,又像在向某种更高的存在祈求理解:“我知道这在心理学上可能叫‘低自我价值感’,是创伤的后遗症。我理智上明白,可情感上……它就是真的。它像一个冰冷的声音,在我感到最幸福的时候,在我看着你的睡颜,或者你对我笑的时候,就会悄悄在我耳边说:‘看看你,你凭什么?’”
泪水终于滑落,无声地,沿着他紧绷的脸颊滚下。他没有去擦,只是任由它们流淌,仿佛这泪水是那些冻结恐惧得以融化的唯一出口。
沈清辞的眼泪也跟着落下,不是悲伤,而是为他这份深埋心底、自我凌迟般的痛苦而心痛。她伸出手,想要触碰他,但陆寒洲微微向后缩了一下,仿佛此刻的他,连她的触碰都觉得自己不配承受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揭开最后一个、也是最令他恐惧的伤疤。
“还有……我害怕我们,会像我父母一样。”
这句话,让整个诊疗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沈清辞知道陆寒洲父母关系极其冷淡,近乎分居,是商业联姻的悲剧典型,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、直接地将这份恐惧与他们自己的关系联系起来。
“他们……也曾有过开始吧,或许也曾有过一点点期待?”陆寒洲的眼神变得遥远而空洞,仿佛看到了某个他不愿回顾的过去,“但最终,只剩下冰冷的利益计算、无尽的互相指责、和彻骨的漠然。家对他们来说,只是一个需要维持门面的空壳。那种气氛……能把人逼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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