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元霸却没笑。他低头看着脚边那截断了的鎏金镗尖,红土沾在镗尖上,像凝了血。他突然想起宇文成都捡镗杆时的样子,心里空落落的——赢了,可好像也没那么痛快。
回绛郡的路上,李世民跟他并马走。见他一直皱着眉,突然问:“是不是觉得,赢了也没意思?”
李元霸点头:“他的镗断了。他以后没法用镗了。”
“嗯。”李世民看着远处的赤眉山,“宇文成都这辈子,就靠着那柄镗活着。镗断了,他的心气也就断了一半。”
“那咱们算不算害了他?”
李世民沉默了会儿,说:“乱世里,谁都在害人,也在被人害。宋老生害霍邑的百姓去打仗,宇文成都护着害百姓的朝廷,咱们要反朝廷,就免不了要断他的镗。你没做错,只是……这就是乱世。”
李元霸没懂“乱世”到底是啥,只觉得这两个字沉甸甸的,比他的锤还沉。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刀,刀鞘还是糙的,可他突然明白二哥为啥要给他这刀了——不是为了杀谁,是为了让他记着,手里的东西越沉,要担的事就越多。
回到绛郡,百姓们涌到街上,比进城时更热闹。那个给麦饼的小娃子又跑过来,举着朵野菊:“大哥哥,给你!你赢了!”
李元霸接过野菊,花瓣软乎乎的。他突然笑了,露出两颗小虎牙——好像赢了也不是全无意思,至少小娃子笑了。
当晚,他把那截鎏金镗尖捡了回来,放在自己的帐篷里。李世民看见时愣了愣,没问他为啥留着。
夜深时,李元霸摸着镗尖上的裂纹,突然想起紫阳真人说的“锤是用来护人的”。以前他以为“护人”就是把坏人的刀砸断,现在好像懂了点别的——护人,有时候也得让那些拿兵器的人知道,有些东西比兵器更沉,比如街上小娃子的笑,比如怀里暖乎乎的麦饼。
他把裹锤的白布解下来,重新擦锤。乌金锤亮得能照出他的影子,影子里的少年比在太原时高了点,眼神也沉了点。
帐外传来李渊和李世民的说话声,说要趁宇文成都退了,赶紧取潼关,直逼长安。声音里带着急,也带着盼。
李元霸把擦干净的锤放在枕边,攥着那朵野菊。花瓣在手里慢慢蔫了,可他没松手。
他知道,离长安越近,要砸的东西就越多。或许是城门,或许是兵器,或许……是更多拿兵器的人。但他不怕了——只要锤还在,只要记着为啥要举锤,就算沾了血,擦干净了,还是能护人的。
赤眉山的红土还在风里飘,可绛郡的街上,已经有人点起了灯。昏黄的灯影里,有百姓在缝补衣裳,有小娃子在追着萤火虫跑。李元霸看着帐外的灯影,突然觉得,他的锤就算再沉,也得举着——为了这些灯影,也为了不让麦饼凉了。
乱世的路还长,金锤的响,才刚刚开始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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