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珠悬在半空,没往下掉。
我盯着那玩意儿,心口还一抽一抽地疼,像有人拿针线在里头缝补丁。刚才那口血喷出去,本该散成雾的,结果自己收成了个粉不溜秋的小球,浮在那儿,滴溜溜转,跟集市上卖的糖葫芦珠子似的。
“老九?”我偏头问肩上的大家伙。
它七颗脑袋齐刷刷扭过来,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珠子,口水都快流下来了。
“你馋了?”
它不吭声,但脖子往前一探,主首那断角都快蹭到我胸口了。
“别舔啊!”我往后一缩,“我这身皮还没补好,再破个洞,三姐得拿我炖汤补毒沼。”
话音未落,断剑上的蛇首突然抖了三下,倒着吐出一句:“露化血者,无泪之主。”
我一愣。
“你说啥?”
它又抖了抖:“泪无者血化露。”
我懂了。
不是血凝,是炼。我这身板儿,没泪腺,哭不出来,可蛊皇命穴被佛劫余力一激,竟把精血当眼泪给炼出来了。伪泪晶核,三绝体质共鸣的玩意儿——书上说,千年不出一个,出了就得遭雷劈。
好家伙,我这不是刚被雷劈完,还拿雷流反灌别人么。
我伸手去碰那珠子,指尖刚挨上,一股热流“嗖”地钻进经脉,直冲命门。脑袋“嗡”一下,眼前闪过一堆乱码似的画面:地底深处,雷蛇乱窜,一根粗得离谱的雷脉主干“咔嚓”断了,断口焦黑,像是被什么咬过。
我猛地抽手。
“有鬼。”
“什么鬼?”柳蝉衣不知啥时候站我边上,手里还捏着半块黑炭似的药渣。
“不是鬼,是根断了。”
“根?”
“雷根。”我指了指地底,“苦海崖的雷脉主脉,被人截了。”
她眯眼:“你咋知道?”
“老九告诉我的。”我拍了拍肩上那七颗脑袋,“刚才它看我血珠的眼神,跟饿狗见了肉骨头似的,吞下去那一瞬,我脑子里多了点东西。”
她冷笑:“它一个虫子,还能传意念?”
话音刚落,主首突然低头,断角往地上一磕,发出“咚”一声闷响。接着,其他六颗脑袋也跟着往下磕,整齐划一,像在磕头。
柳蝉衣退半步:“这是……献颅礼?”
“啥礼?”
“蛊王古籍里写的,兽灵认主,断角触地,永不背主。”她盯着那七颗脑袋,声音发紧,“可这礼,得宿主滴血入角,还得心甘情愿。”
我低头看自己掌心,刚撕了块布条缠伤,血还在渗。
“心甘情愿?我喂它肉都喂成习惯了,有啥不愿的。”
我撕开布条,划破手掌,一滴血滴在主首断角的裂缝上。
血刚进去,它七颗脑袋齐齐一震,接着,彩虹晶核在它肚子里“咕噜噜”打转,越转越快,最后“嗡”地一声,一股暖流顺着我们之间的契约冲进我经脉。
然后,我听见了。
不是声音,是念头。
“…雷…根…断…”
“…西北…荒原…引…”
“…钉…血…混…”
我眼皮一跳。
“它说雷根断了,被人引去西北荒原,路上还有灭魂钉和佛血混合的痕迹。”
柳蝉衣脸色变了:“墨无涯干的?”
“八成是他。”我蹲下,抓了把地上的土,混着血珠的粉光,捻了捻,凑到鼻尖一嗅——辣中带腐,香里藏腥。
“辣椒粉加醉相思残毒。”我冷笑,“这味儿,除了他,没人调配得这么恶心。”
她盯着我:“你打算咋办?”
我没答,反而问她:“三姐,你说我这人怂不怂?”
“你?怂得恨不得见人就跪。”
“那我为啥从没真跪过?”
她一愣。
“因为我知道,跪下去容易,站起来难。”我站起身,把断剑往肩上一扛,“可有人以为我真软,那就得让他尝尝,软的里头,藏着多硬的钉子。”
她忽然笑了:“你要去?”
“不去咋办?雷根断了,下次天雷劈下来,砸的可是整个青玉峰。我那点破屋子还没修好,不想再被炸一遍。”
“你一个人去?”
“老九跟着。”我拍了拍肩,“它刚行了献颅礼,不得表示表示?”
它七颗脑袋齐齐点头,跟捣蒜似的。
“我也去。”她说。
“你?后山那三株相思藤还没活呢,你不心疼了?”
“心疼。”她摸出个漆黑小瓶,倒出一粒黑丸,塞嘴里嚼了两下,“可我更心疼你被人当傻子耍。你当憨批,我陪你装疯;你动真格,我给你断后。”
我咧嘴:“三姐,你这话,比你那毒汤好听多了。”
她翻白眼:“少来这套,走吧。”
我转身要走,突然脚下一滑——地上那血珠残留的粉光还没散,我踩上去,鞋底一黏,差点摔个狗吃屎。
“哎哟!”
我稳住身形,低头一看,那粉光竟顺着鞋底往上爬,像活的一样,钻进我裤脚。
“又来?”
我扯了扯裤腿,想抖掉,结果那光“嗖”地钻进小腿经脉,直冲命门。脑袋又是一阵嗡鸣,这次画面更清楚了:西北荒原深处,一座废弃的古阵基座上,插着一根漆黑的钉子,钉头刻着“灭”字,钉尾连着一条暗红色的线,线另一头,连着一片翻滚的血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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