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我还在主殿台阶上蹲着啃半块冷糕,噬灵蚓皇盘在肩头打呼噜,草环焦得冒烟。柳蝉衣一脚踹过来,差点把我蹬进台阶缝里。
“你还真吃得下?”
她站我面前,手里拎着个黑陶罐,盖子没盖严,一股子腐草混着铁锈的味儿直往外蹿。我知道那是什么——试心汤,喝一口能让你脑子里的鬼念头全翻出来,轻则干呕,重则当场抽搐。
我没理她,把最后一口糕咽下去,顺手把蛊卵从怀里掏出来。那玩意儿温乎的,像刚孵出来的鹌鹑蛋,壳上还带着血丝。昨晚上我用指尖血养了一宿,现在它已经能自己颤了。
“人呢?”我问。
“都到了,在广场上等着。”她说,“你真要在这时候动手?药王谷的人还没走。”
“就趁着他们在。”我站起来,拍了拍灰袍上的渣,“让他们看看,青玉峰不是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地方。”
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忽然笑了一声:“以前你摔个跤都要哭半天,现在倒敢当着全峰人的面玩狠的了?”
“窝囊废演久了也累。”我把蛊卵往掌心一按,轻轻碾碎。
刹那间,细如发丝的白线从我指缝里窜出去,贴着地面飞快蔓延,像是无数条微型蚯蚓钻进了石板缝隙。它们会去找那些识海不稳的人——尤其是昨晚偷偷往药池方向溜过的。
主殿前的广场上,弟子们站得整整齐齐,外门内门混在一起,一个个绷着脸,不知道我要干嘛。有人交头接耳,说楚师弟是不是疯了,大清早把人叫来就为了看他在地上画圈?
我没解释。
走到高台中央,抬手一扬,噬灵蚓皇腾地立起身子,草环炸开一圈微光,脑袋转向东南角三人。
全场静了一瞬。
“张德福、李三通、王五斤。”我念名字的时候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石头缝,“你们三个,昨夜子时前后离开居所,去了哪?”
底下没人吭声。
我冷笑一声,冲柳蝉衣点点头。
她走上台,把陶罐往地上一放,揭开盖子。黑气“呼”地冒出来,围着三人转了一圈,其中一个当场脸色发青,扶着膝盖干呕。
“喝。”我说。
三人对视一眼,硬着头皮上前。两个喝了没事,脸色正常。第三个刚咽下一口,猛地跪倒在地,嘴里喷出紫黑色的血沫,眼睛翻白,整个人抽搐起来。
“哦。”我蹲下来,捏住他下巴,“还装?你袖子里那张阵图我都看了三遍了,抄得比原版还工整。”
他喉咙里咯咯响,说不出话。
我回头看向人群:“这三位,半个月里往外传了七次药池采样记录,两次阵眼坐标,还有一次……把藏书阁三层下的《锁龙桩布阵法》抄成了小抄,夹在馒头里带出去。”
底下哗然。
“谁给他们的胆子?”我站起来,扫了一圈,“执法堂不管?峰主不知?还是你们觉得,青玉峰的规矩,能随便踩?”
没人说话。
我转身走向祖训碑拓本。那东西常年卷着搁在角落,谁都不当回事。今天我把它拖了出来,铺在台面上,提起笔蘸墨。
第一道新规写下去:凡涉及药池、阵眼、藏书阁三层以下区域者,须双人同行并留影存档。
笔尖划过纸面时,我竖瞳一闪,蛊力渗进墨迹,整行字泛起淡淡红光——说谎的人碰这碑文,手会烂。
第二道:弟子间不得私下交换丹药、符箓,违者视同通敌。
写完我抬头看了眼后排一个老弟子。那人是我入门时的师兄,去年借我一瓶聚气丹,事后还塞了张纸条说“别告诉别人”。现在他脸色有点发白。
第三道最难写。
我想了想,落笔:每月十五由峰主亲自主持“洗心阵”,全员过阵,识海有异者隔离审查。
写完那一瞬,笔杆“啪”地断了。
台下有人冷笑:“楚师弟,你什么时候成峰主了?这些规矩,轮得到你定?”
我认得他,赵元庆,外门资历最老的一个,平时最爱摆谱。他身后还站着几个,都是平日里抱团的。
“我不算峰主。”我把断笔扔了,“但我爹是捡我回来的那个醉鬼,他让我管的事,我还管得住。”
“那你试试看。”赵元庆往前一步,“我们不服。”
我笑了。
没说话,只是把手伸进袖子里,轻轻一勾。
下一秒,噬灵蚓皇腾空而起,尾巴一甩,一道粉雾喷在半空。那是它的屁——护山结界专用款,但现在被我加了点料。
雾气落下,罩住那几人。他们刚开始还站着,三息之后,一个个腿软跪地,脸上露出惊恐表情。
“看见什么了?”我走近,“梦到自己偷东西被抓住?还是梦到昨晚给人送阵图时,对方摘下面具……长得跟我一模一样?”
赵元庆浑身发抖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因为那个‘你’,是我养的替身蛊。”我拍拍他肩膀,“专门用来钓你们这种蠢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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