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向西沉的落日。残阳如血,将天际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。他挺拔的背影在暮色中,如同一杆即将刺破苍穹的长枪!
“太傅,”他没有回头,声音低沉而坚定,“无论前路如何…大石…定不负此身!不负…这万里河山!”他猛地转身,对着蔡攸,深深一揖!“太傅…珍重!”
这一揖,不再是对宋使的礼节,而是…对一位洞悉命运、却仍以真诚相待的…知己的敬意!
蔡攸起身,郑重还礼:“林牙…珍重!”
没有再多言语。耶律大石转身,大步离去。青色的道袍在暮色中翻飞,很快消失在松柏掩映的小径尽头。
蔡攸独自站在静室中,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他看着耶律大石消失的方向,久久未动。心中那潭沉寂的死水,再次被搅动。昨夜的真情流露,今日的静室对谈…他似乎在无意间,与这位未来的西辽雄主,建立了一种超越国别、超越时空的、奇特的联系。
他知道,耶律大石听懂了他的话。那颗名为“心志不灭”的种子,已在他心中深深种下。这或许…是他这个穿越者,在知晓历史结局后,唯一能做的、也是最有意义的事情——为一位末路英雄,点亮一盏心灯,指明一条…虽艰难却充满尊严的退路。
他走到窗边,望向暮色沉沉的燕京城。耶律延禧在宫中醉生梦死,萧奉先在府中算计着利益,耶律淳在谋划着权位,萧干在军营中挥洒着豪情…他们依旧沿着各自的轨迹前行,浑然不觉那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而他蔡攸,在流下真情泪,赠出肺腑言之后,也将继续他的棋局。只是,这盘棋,似乎不再仅仅关乎冰冷的利益与算计。那夜松涛阁的泪水,那静室中的赠言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漾开的涟漪,已悄然改变了他内心的某些东西。
无情未必真豪杰。怜子(英雄)如何不丈夫?
他依旧是枭雄,只是这枭雄的心底,似乎…多了一分对命运的敬畏,多了一分对英雄的悲悯,也多了一分…在冰冷权谋中,努力保留一丝人性温度的执着。
他深吸一口气,暮色中的燕京城,轮廓渐渐模糊。前路依旧迷雾重重,杀机四伏。但他知道,自己必须走下去。带着昨夜的真情,带着今日的赠言,带着对历史的敬畏,也带着…一个穿越者无法言说的孤独与使命。
“尽人事…听天命…”他低声重复着对耶律大石说过的话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复杂而坚定的弧度。
残局独弈,对苍茫。
这盘棋,他还要继续下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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