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祖骸骨零落,曝于荒野!吾心……如刀绞!如油煎!”蔡攸声音哽咽,泪水再次滚落,“今日,当重修祖茔!再立宗祠!以慰先祖在天之灵!”他目光如刀,再次扫过人群,“然,蔡攸一介武夫,俸禄微薄……重修祖茔,耗资巨万……力有未逮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转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疯狂的偏执:“江南!乃吾祖桑梓!在座诸公!皆受吾祖荫庇!值此家国蒙难,先祖受辱之际!尔等……岂能袖手旁观?!”
话音落,死寂!绝对的死寂!空气仿佛凝固成冰,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。
张浚适时上前一步,声音沉痛而肃穆:“蔡老太师,国之柱石,江南之望!今遭此大难,实乃江南之耻!吾等……身为江南子民,受老太师遗泽,岂能坐视?”他目光扫过人群,“重修祖茔,再立宗祠,非独蔡氏家事,乃江南士林之责!本抚……愿捐俸银五千两!以尽绵薄!”
有了张浚带头,如同堤坝决口!
杭州知府李文儒脸色惨白如纸,冷汗浸透内衫。他颤抖着上前,声音发飘:“下官……下官……愿捐……捐银八千两……”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数字,心在滴血!八千两!几乎是他半生积蓄!
“下官……捐六千两!”
“下官……捐五千两!”
“草民……愿捐盐银百张,折银一万两!”
“草民……捐苏绸千匹,折银八千两!”
“草民……捐……”
一个个官吏、富商如同被架在火上烤,争先恐后地报出一个个让他们肉痛到极点的数字。声音或颤抖,或嘶哑,或带着哭腔。有人报完数便以袖掩面,肩膀耸动;有人脸色灰败,如同被抽干了魂魄;更有甚者,当场晕厥过去,被家仆抬走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悲怆、恐惧与……金钱被强行剥离的绝望气息。
钱缪站在人群中,老脸煞白。他看着蔡攸捧着骸骨那疯狂而悲怆的模样,又看看周围同僚富商们如丧考妣的神情,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他知道,这哪里是募捐?分明是刮骨洗髓!是蔡攸借着祖坟被毁的滔天悲愤,对江南官商进行的一次公开的、赤裸裸的财富掠夺!更是对他们精神的一次彻底阉割!让他们在恐惧与“孝道”的大义名分下,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财富,打上“蔡”字的烙印!
他不敢犹豫,更不敢少捐!他踉跄上前,声音带着哭腔:“钱家……愿捐……捐盐场三座!海船五艘!折银……折银二十万两!助少保……重修祖茔!告慰老太师……在天之灵!”说完,他身体一晃,几乎栽倒,被身后的钱镠死死扶住。二十万两!几乎是钱家能动用的、最后的流动资金!他的心,如同被剜去了一大块!
蔡攸捧着骸骨,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惨白、或灰败、或涕泪横流的脸,扫过那一份份被张浚亲兵当场记录、按上手印的认捐文书。他眼中的疯狂与悲怆渐渐褪去,重新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。但那潭水深处,却闪烁着冰冷而满意的寒光。
“诸公……高义!”蔡攸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“感动”的沙哑,“祖父在天有灵……必感诸公……拳拳之心!”他缓缓将祖父的残骨放回玉匣,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。“重修祖茔之事……刻不容缓!三江社……已备齐能工巧匠,汉白玉、金丝楠……不日运抵!”
他转身,对着焦黑的祖坟废墟,深深一揖:“祖父!孙儿……定为您……重立千秋祠!再塑金身!让蔡氏香火……永世不绝!”声音铿锵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。
寒风卷着焦土与纸灰,打着旋升上天空。祭台下,堆积如山的认捐文书,在寒风中哗啦作响。每一张纸,都浸透着江南官商的泪水与财富。蔡攸的悲恸是真的,但这场悲恸,却成了他撬动江南财富、巩固权势最锋利的杠杆。祖坟的重修,不仅洗刷了屈辱,更将成为一座由江南金银堆砌而成的、象征蔡氏无上权势的丰碑!而他蔡攸,在痛哭流涕间,已赚得盆满钵满,更将江南士绅的脊梁,彻底踩在了脚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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