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清轩摇头:“父亲早已为我铺好路——考取功名,娶一门对家族有利的亲事,然后在朝中谋个闲职,安安分分过一辈子。”他语气中满是不甘,“可我不愿如此一生。”
阿桑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二爷,树挪死,人挪活。只是挪的时机和方式,需得仔细斟酌。”
林清轩目光炯炯地看着她:“那日你说但行前程,莫问得失,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。人生在世,若事事权衡利弊,与市场上讨价还价有何区别?”
阿桑低头:“我那日妄言了,二爷不必当真。”
“不,”林清轩语气坚定,“你说得对。我决定参加今年的秋闱,若能中举,便请求外放历练,哪怕去偏远之地也好,总比困在这京城强。”
阿桑惊讶地看着他。外放为官虽是一条出路,但对世家子弟而言,通常不是首选。京城繁华,接近权力中心,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。
“二爷可想清楚了?外放可不比京城舒适。”
“我想清楚了,”林清轩目光坚定,“在地方上,或许真能做几件实事。总好过在京城,做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。”
他看着阿桑,忽然道:“阿桑,你愿不愿意...”
“二爷,”阿桑急忙打断,“天色不早,我该回去了。”她起身行礼,准备离开。
林清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但仍保持风度:“也好,你回去吧。今日多谢你陪我说话。”
阿桑快步离去,心中却波澜起伏。她何尝不知林清轩未说完的话是什么,但她更清楚,丫鬟与少爷之间,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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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日子里,林清轩果然闭门苦读,准备秋闱。偶尔在园中遇见阿桑,也只是点头示意,不再深谈。
阿桑从别处听说,林清轩确实向父亲提出了外放的意愿,林老爷起初大怒,后来不知怎的又同意了,只是要求他必须中举后再议。
这日,阿桑奉命给林清轩送换季衣裳,见他正伏案疾书,神情专注。书房四壁挂满了地图和笔记,似乎是在研究各地风土人情。
见阿桑进来,林清轩抬头,微微一笑:“你来得正好,看我这些日子整理的。”他指着墙上的地图,“这是北疆地形图,这是漕运路线...若有机会,我真想去亲眼看看。”
阿桑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,忽然觉得这个一直被束缚在深宅大院的青年,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。
“二爷准备得如此充分,必定能如愿以偿。”她轻声道。
林清轩看着她:“那日的话,我还记着——但行前程,莫问得失。无论结果如何,至少我努力过。”
阿桑福了一福,放下衣物,准备退出。
“阿桑,”林清轩忽然叫住她,“若我真能外放为官,需要一个熟悉民情的人相助。你自小在民间长大,见识不凡...”
阿桑心头一跳,垂下眼帘:“二爷说笑了,奴婢只是个粗使丫鬟。”
“在我眼里,你从不只是丫鬟。”林清轩声音温和却坚定。
阿桑不敢接话,只道:“二爷若无事,奴婢告退了。”
她匆匆退出书房,心中却难以平静。林清轩的赏识让她感动,但她更清楚,在这深宅大院中,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。
然而,那句“但行前程,莫问得失”却在她心中回响。她忽然想到,自己是否也太过畏首畏尾,被身份束缚了手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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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到了秋闱前夜。林清轩派人送来一个小包裹,阿桑打开一看,是一包桑葚干和一张字条,上面只有八个字:“明日入场,谨记桑下约。”
阿桑握着字条,心中五味杂陈。她知道“桑下约”不仅指的是那日在桑树下的谈话,更是一种默契与承诺。
翌日清晨,林府上下都去送林清轩入场。阿桑远远站在廊柱后,看见他穿着举子服,神情从容自信,与数月前那个迷茫的青年判若两人。
临上车前,林清轩忽然回头,目光穿过人群,准确地找到了阿桑的位置。他微微点头,嘴角扬起一抹笑意。
阿桑福了一福,目送他离去。
三场考试,九日煎熬。当林清轩走出考场时,形容憔悴,眼中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光芒。
放榜那日,林府派人去看榜,带回好消息——林清轩中了举人,名次虽不靠前,却也足够资格参加明年的会试。
林老爷大喜,设宴庆祝。宴席上,林清轩再次提出外放意愿,这次林老爷没有反对,只说要为他谋个好缺。
宴席散去后,林清轩又一次来到后园桑树下。月光如水,桑树影婆娑。
阿桑早已等在那里。她知道他会来。
“我已请求去江南某县任职,”林清轩开门见山,“父亲答应了。”
阿桑福了一福:“恭喜二爷得偿所愿。”
林清轩看着她:“阿桑,我临走前,可以向父亲讨你随行。”
阿桑沉默良久,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:“二爷,您还记得但行前程,莫问得失的深意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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