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,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)。
萧煜卸下官服那日,长安城正飘着第一场雪。
他记得很多年前,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天,他亲手将那个女子送进了吃人的宫廷。
如今他布衣芒鞋站在她修行的寺院外,怀里那卷亲手抄写的佛经已被体温焐热。
山门吱呀一声打开,小沙弥好奇地看着这个在雪中站立许久的中年人:“师父问,施主可要进来喝杯热茶?”
萧煜望着院内那棵熟悉的菩提树,忽然想起她当年入宫前夜说的话——
“萧大人,你总说身不由己,可这世上最可怕的牢笼,从来都是自己画的。”
他将佛经轻轻放在青石阶上,转身踏碎满山寂静。
有些路,走错一步,就是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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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城落了今冬的头一场雪。
不是什么鹅毛大雪,是那种细碎的,带着点儿羞怯的,盐末儿似的雪星子,悄无声息地从铅灰色的、低矮的天幕里筛下来。落在乌沉沉的官袍上,顷刻间便化了,只留下一星半点的湿痕。萧煜站在府邸门前那对石狮子中间,仰头看了看天。冰凉的雪屑沾在脸上,细微的一点刺麻,反让他因连日交接公务而混沌的头脑,清醒了几分。
府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,沉重的吱呀声,像是给一段人生落了锁。他没有回头。车马早已备好,简单的行囊,一个跟随多年的老仆,再无其他。他卸任的消息并未大肆张扬,可该知道的人,终究是知道了。也好。他紧了紧身上半旧的青灰色棉袍,这身布衣穿在身上,初时还有些陌生空荡,此刻迎着这风雪,反倒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、踏实的暖意。
马车碾过积了薄雪的青石板路,辘辘声在空旷的坊间显得格外清晰。他掀开车帘一角,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的、在风雪中轮廓模糊的皇城。朱红的宫墙,金色的琉璃瓦,都隐在了这片白茫茫之后。许多年前,似乎也是这样一个落雪天……记忆的闸门被这相似的雪色冲开,一股带着铁锈味和焦糊气的热浪,扑面而来。
那不是这般温柔的小雪。是乱箭似的,裹着北风呼啸的,砸在人脸上生疼的大雪。是宫变那一夜的血与火。
喊杀声,兵刃撞击的刺耳锐响,宫殿燃起的熊熊烈焰将夜空映成一种诡异的赭红色。雪花飘进去,瞬间便蒸腾成虚无。他那时还是个年轻的兵部郎中,穿着冰冷的甲胄,握着染血的长剑,跟在当时还是亲王的今上身后,在一片混乱中冲杀。脚下是温热的、黏稠的,不断漫延的血泊,混杂着泥泞的雪水。他记得自己挥剑砍翻一个冲过来的叛军侍卫,滚烫的血喷溅到他脸上,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。也记得在火光摇曳的阴影里,他亲手将一封密信投入火盆,火焰猛地蹿高,吞噬了那薄薄的绢帛,也吞噬了某个家族最后的生机。信是那个家族通敌的“铁证”,真真假假,谁又说得清?他只知道,今上需要这个“证据”,而他,递了上去。
雪更大了,覆盖了血迹,覆盖了尸骸,试图掩盖这人间地狱的惨状。可那焦糊的血腥气,却顽固地钻入鼻腔,烙印在记忆深处,多年不散。
马车猛地一顿,将萧煜从血腥的旧梦里拽了出来。他微微喘息着,额角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。窗外,已是长安城外。官道两旁是落了叶的枯瘦树木,枝桠上积了薄薄一层雪,像挂了些许棉絮。田野荒芜着,远处有寒鸦掠过,留下几声凄凉的啼叫。
“老爷,前面就是十里亭了。”老仆在外低声禀报。
萧煜“嗯”了一声,并未吩咐停车。他知道那里定然有不少“故人”等着“饯行”。同僚的,门生的,甚至可能还有宫里的内侍。虚情假意的挽留,小心翼翼的试探,或是幸灾乐祸的观望……他不想应付,也无需再应付了。
马车并未减速,径直驶过了那座孤零零立在风雪中的小亭。眼角余光里,他似乎瞥见了亭中几个熟悉的身影,正翘首望向这边。他没有停留。
接下来的路程,萧煜并未循着惯常的官道南下,而是有意无意地,折向了西南方向。路渐渐崎岖,人烟愈发稀少。山川换了面貌,不再是关中平原的坦荡,多了些起伏的丘陵,蜿蜒的河谷。他弃了马车,换了一匹温驯的青骢马,老仆也骑着另一匹跟在后面。
他去看过巴蜀的险峻,栈道如丝,缠绕在云雾缭绕的绝壁之上。他去听过江南的细雨,敲打在乌篷船上,淅淅沥沥,润湿了黛瓦粉墙。他也曾在黄河的古渡口,看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,咆哮着东去,如同逝去的年华,永不回头。
这一路,他见过衣衫褴褛的农夫在龟裂的田地里刨食,也见过豪绅的朱门之内夜夜笙歌,酒肉腐臭。他见过地方官吏如何巧立名目,盘剥百姓,将朝廷的赈灾粮款层层克扣,中饱私囊。那些他曾在中枢衙门的卷宗上看到的冷冰冰的数字,此刻都化作了眼前活生生的、面黄肌瘦的脸,化作了路边冻饿而死的骸骨,化作了百姓眼中那混合着麻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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