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。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)。
殿试的余音,在皇城的琉璃瓦上绕了三日,方才渐渐散去。
林念桑跪在文华殿冰冷的金砖上,听宣旨太监那抑扬顿挫的嗓音,像一把刻刀,将他的命运凿进了官牒:“赐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,授翰林院编修,从六品——”
从六品。清要之职,无实权,却有清望。翰林院,天下文宗所系,储相之所。多少人终其一生望此门而不得入,他却以二十一岁之龄,踏进了那道朱漆斑驳的门槛。
起身时,膝盖有些发麻。身旁的同科,或喜形于色,或强作镇定。唯有他,心中一片澄明,又沉甸甸地坠着些什么。那日殿上“民为邦本,法为公器”八字,皇帝听罢,良久无言,只那双深如寒潭的眼,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。那目光里,有审视,有玩味,或许,还有一丝极淡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唏嘘。
他知道,那唏嘘从何而来。林家旧事,虽已过去十余年,在这座宫里,终究未曾被彻底遗忘。他引据家事直言冤狱之害,是险招,却也是唯一的“诚”。他需要那“诚”换来一条能说话的路,而非一个锦绣其外、噤声其中的官职。
领了官服、牙牌、敕牒,走出宫门时,已是斜阳满街。暮春的风,带着御沟边柳絮的暖意,拂在脸上。他没有立即回暂居的客栈,而是沿着宫墙外的长街,慢慢走着。玄色镶蓝边的翰林常服穿在身上,尚不习惯,布料挺括,行动间有细微的摩擦声,像一种无声的提醒。
“林兄!”身后传来唤声。是同科榜眼,姓陈,南直隶人,性情豪爽,已被授了户部主事,是个有油水也有烦难的实缺。
陈榜眼赶上来,拍了拍他的肩,笑道:“怎的独行?今日大喜,当浮一大白!走走走,几位同年已在‘太白楼’设宴,专等你这位翰林公呢!”
林念桑婉拒:“陈兄盛情,心领了。只是初授官职,心中惶惶,想独自静静,理一理头绪。”
陈榜眼了然地点头,压低声音:“我懂。翰林院那地方……清水衙门,却是龙潭虎穴,眼高于顶的老学士多,关系盘根错节。不过林兄殿试之言,震动四座,风骨已立,将来建言之路,定然顺畅。”他话里不无羡慕。翰林编修虽无财权事权,却可直接上书言事,参与修史、草拟诏敕,是离“清流”名声最近的位置,也是将来步入中枢最正统的阶梯。
别过陈榜眼,林念桑继续独行。喧嚣渐远,他拐进一条安静的胡同。胡同尽头,是一处废弃的小庙,庙前有株老槐,亭亭如盖。他在槐树下石墩上坐下,看着手中那卷用黄绫束着的敕牒。
“翰林院编修……”他低声重复。
父亲林清轩若在,会是何种神情?欣慰?担忧?还是如往常那般,抚着他的头,沉默良久,最终只说一句:“但行前路,莫问吉凶。”
他知道父亲半生沉浮,对“朱门”二字,早已看透其下的腐朽与无常。林家那座曾煊赫一时的府邸,如今已改作书院,朱漆剥落,匾额更易。父亲要他记得的,从来不是曾经的荣光,而是荣光顷刻覆灭的教训,是那沉没门第下,未曾断绝的一点精神。
那精神是什么?是祖父在狱中咬碎牙齿也不曾攀诬他人的硬气?是父亲携幼子、负罪名,于乡野间砥砺学问、教化蒙童的坚守?还是母亲在油灯下,一针一线缝补旧衣,却始终挺直的脊背?
或许都是。而到了他这里,这精神,该化作手中这卷敕牒的力量,化作他即将踏进的那座古老院落里,即将翻开的一卷卷陈年案牍上的刀笔。
他要从那里开始。从理清律法、革除旧弊开始。
三日后,林念桑正式到翰林院上任。
翰林院在皇城东南隅,毗邻内阁,建筑古朴庄重,不尚奢华。院中多古柏,森森然有肃穆之气。他来得早,穿过重重门廊,找到编修厅。厅内已有数人,多是年长之士,或伏案疾书,或凝神阅卷,见他进来,只略抬抬眼,便又沉浸于自己的世界。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墨香、旧纸气息,还有一种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、近乎凝固的安静。
一位四十余岁、面白微须的侍读学士过来,姓周,是他的直属上官。周学士神色平淡,交代了几句例行公事:每日辰时点卯,酉时散值;编修之责,在于修史、撰文、草拟一般性诏敕;有新差遣,自会通知;无事时,可阅览院中藏书,或协助整理典籍。
“林编修年轻有为,殿试对策,陛下颇为嘉许。”周学士语气听不出褒贬,“既入翰林,当勤勉修学,砥砺品行。院中规矩,一在‘谨’,言谨行谨笔谨;二在‘实’,考据详实,文风朴实;三在‘静’,心静气静,方能有成。望你好自为之。”
林念桑恭敬应下。他知道,在这等地方,“年轻有为”有时并非全是美誉,而“颇为嘉许”也可能招来无形的审视甚至排挤。他不动声色,领了职分,在自己的那张略显陈旧的书案后坐下。案上已备好笔墨纸砚,还有几卷待校勘的前朝实录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喜欢朱门浮沉众生相请大家收藏:(m.20xs.org)朱门浮沉众生相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