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故事诠释了何谓“一个朋友,半个朋友”。(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,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)。
腊月的京城,寒风如刀。
萧府后宅最深处的“静安居”内,药气弥漫终日不散。自三日前萧煜吐血昏厥后,太医院的院判便摇了头,只留下“尽人事,听天命”六个字,与几副吊命的方子。
林念桑除去官服,着一身素青常衣,已在榻前守了整整三日三夜。
炭盆烧得极旺,却驱不散那股从人骨髓里透出来的寒凉。他望着榻上形销骨立的老人——曾权倾朝野的吏部尚书萧煜,此刻也不过是个枯槁将逝的老者,呼吸轻得如同蛛丝,仿佛下一刻便要断了。
“大人,该服药了。”
林念桑从侍女手中接过温热的药盏,以银匙小心舀起,送至萧煜唇边。老人眼皮微动,缓缓睁开一线,混浊的眼珠转了转,定在他脸上。
“是……念桑啊。”声音嘶哑如破风箱。
“是学生。”林念桑轻声应道,将药一匙匙喂下。大半顺着嘴角淌出,他取过帕子细细擦拭,动作熟稔得如同侍奉自家尊长。
萧煜服了药,精神似好了些,竟挣扎着要坐起。林念桑忙取了软枕垫在他身后,又为他拢了拢滑落的锦被。
“你……不必如此。”萧煜喘息着,目光却清明了几分,“老夫这一生,门生故旧遍天下,临终肯这般守在榻前的,竟只有你一个……真是讽刺。”
林念桑垂目:“大人于朝堂上多次维护学生,学生感念在心。”
“维护?”萧煜忽然低笑起来,笑声牵动肺腑,化作一阵剧咳。待平复后,他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,喃喃道,“老夫初入仕途时,也如你这般……一身书生意气,满腹治国理想。记得那年殿试,先帝问何为为官之本,我答‘民为邦本,本固邦宁’,先帝抚掌称善。”
他的目光渐渐悠远,仿佛穿透了岁月,回到数十年前那个春风得意的午后。
“后来呢?”林念桑轻声问。
“后来?”萧煜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,“后来才知道,在这朝堂之上,光有理想是活不下去的。你要做事,便得有权;要有权,便得结党;要结党,便得……舍弃些什么。”
室中寂静,只余炭火偶尔的噼啪声。
“我第一次收贿,是三十五岁那年。”萧煜忽然开口,声音平静得像在说旁人的事,“一个县令的缺,对方送来三千两白银。那夜我看着那箱银子,整宿未眠。天亮时,我对自己说:这些钱,我一文不花,全拿去救济灾民便是。如此,既得了权,也办了事,岂不两全?”
他顿了顿,眼中浮起自嘲:“你猜如何?那三千两,确实全拿去修了河堤。可自此,门便开了。第二次,第三次……渐渐便不再找借口了。再到后来,已分不清哪些事是为民,哪些事是为己。只记得官越做越大,宅邸越来越广,门前车马日夜不绝。”
林念桑默然听着。这些话,萧煜从未对人言说。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亦真。
“你可知……老夫最羡慕谁?”萧煜忽然转过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他。
林念桑摇头。
“羡慕你父亲,林清轩。”老人一字一顿,“当年我二人同科进士,他名次还在我之上。可他为了一桩案子,得罪了当时权势滔天的刘阁老,被贬出京。我劝他圆融些,他说‘骨若弯了,便再也直不回来’。”
萧煜闭上眼,仿佛极为疲惫:“我笑他迂腐。可这数十年来,他虽仕途坎坷,却夜夜安眠。而我……我权倾朝野时,一夜需饮三盏安神茶方能入睡;如今将死,倒终于能阖眼了。”
窗外暮色渐沉,残阳如血,透过窗棂洒在榻前,将一切都染上昏黄。
萧煜的呼吸又急促起来。林念桑欲唤大夫,却被他枯瘦的手攥住了手腕。那手冰凉,力道却惊人。
“听我说完……”萧煜挣扎着,“你入朝这三载,所作所为,老夫皆看在眼里。你推行新政,触动多少人的利益;你清查田亩,断了多少人的财路。朝中弹劾你的折子,堆起来能至房梁……若非老夫暗中压下一部分,你早被撕碎了。”
林念桑心中震动。他一直以为萧煜对他的维护,不过是权衡朝局的手段。
“为何……”他涩声问。
萧煜松了手,仰面躺着,望着帐顶,声音渐渐低下去:“因为我从你身上,看到了当年的自己……那个还没被这官场染黑的自己。我护着你,就像……就像护着从前那个萧煜。”
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侍女忙端来参汤,却被他推开。
“不必了。”他喘息着,目光开始涣散,却仍固执地转向林念桑,细细端详他的面容。昏黄的烛光下,青年清俊的侧影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像重叠。
萧煜忽然笑了,那笑容竟有几分温柔。
“汝颇类汝母当年……”他喃喃道,声音轻如叹息,“一样执拗的眼神……一样的……不肯低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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