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一招金蝉脱壳,倒打一耙。
“我们的人呢?”他强自镇定。
“还在质库外围,未得信号,不敢擅动。”
林念桑看向马场。胖子表亲的身影已消失在西山小道。他忽然明白了——张世荣让表亲去红叶庄,是要“捉贼捉赃”,反控他们设局陷害。而他自己在质库的表演,则是双重保险。
“来不及调动人马了。”陈秉言急道,“若让他表亲在红叶庄‘搜出’什么‘构陷证据’,我们就全完了!”
林念桑深吸一口气,冰凉的空气刺入肺腑。他看向桌上那张《九边互市图》,目光落在居庸关与京城之间的一片区域——那里标着一个小小黑点:旧砖窑。
“张大哥的马队,现在何处?”
“已交割完毕,正押送空车返回,按计划该在旧砖窑附近歇脚,傍晚进城。”
林念桑眼中闪过决断:“陈兄,你速去质库,无论如何拖住张世荣,不让他离开。我去旧砖窑。”
“您去做什么?”
“改瓮。”林念桑抓起披风,大步向外走去,“他不是要‘捉贼捉赃’么?我给他一个真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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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砖窑废弃多年,残垣断壁间荒草丛生。张怀远的马队正在此歇脚,二十余辆空车散落四周,伙计们生火造饭,炊烟袅袅。
林念桑策马赶到时,张怀远正蹲在火堆旁,听他急促说完变故,眉头拧成死结。
“时间紧迫,”林念桑语速极快,“张世荣的表亲正在去红叶庄的路上,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到。我们必须在他抵达之前,把‘赃物’放到一个他一定会去查、且与我们毫无关联的地方。”
“哪里?”
“他的车里。”
张怀远一愣。
“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,反之,最安全的地方也最让人疏忽。”林念桑指向马队中一辆蒙着青布的辎重车,“那是你表弟的车?我记得他今日负责运送一批‘草料样本’给兵部?”
“是。”
“草料底下,可否藏东西?”
张怀远眼睛一亮:“能!那车底板有夹层,原本就是为……为一些不方便明说的货物准备的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您要藏什么?”
林念桑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是几封书信、一本账册。“这是我从盐引旧档中摘抄的副本,记录了张世荣三年前在淮盐改引中受贿的证据。原本我留着想等时机成熟再用,现在……”他将布包递给张怀远,“把它藏进夹层。记住,要藏得巧妙,既不能太隐蔽让人找不到,也不能太明显惹人生疑。”
“可就算找到,他也可以抵赖是旁人栽赃!”
“所以需要‘人证’。”林念桑目光扫过马队,“你表弟,可靠么?”
张怀远重重点头:“生死之交。”
“好。让他‘不小心’在红叶庄露个破绽——比如,假装紧张,频频看向那辆辎重车。张世荣的表亲是精明人,必定起疑。只要他搜车,找到这些,第一反应不会是栽赃,而是‘张世荣还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,如今被同伙出卖了’。”林念桑冷笑,“贪婪之人,最信不过的,就是同伙。”
他翻身上马,最后叮嘱:“记住,找到证据后,他必定急于销毁或带走。你们不必阻拦,只需暗中尾随,看他把东西带到何处、交给何人。那,才是真正的人赃并获。”
马蹄声疾,林念桑的身影消失在荒草径中。张怀远握紧油布包,手心滚烫。他知道,这是一场豪赌——赌的是人性之恶,赌的是贪婪者之间的猜忌与背叛。
而赌注,是公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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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叶庄。
胡掌柜收到飞鸽传书时,张世荣的表亲——赵胖子——的马车已到了庄外三里。信上只有八个字:“将计就计,开门迎客。”
他定了定神,换上殷勤笑容,亲自到庄门迎接。
赵胖子带着七八个家丁,大摇大摆进了庄子,眼神四处扫视,透着猎犬般的机警与贪婪。
“赵爷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。”胡掌柜拱手,“不知今日是品茶,还是赏枫?”
“喝茶,也看戏。”赵胖子皮笑肉不笑,径自在正厅上首坐了,“听说胡掌柜这儿,最近排了一出新戏,叫……《瓮中捉鳖》?”
胡掌柜心中一凛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赵爷消息灵通。不过戏还没排好,角儿也没凑齐,怕是让您白跑一趟。”
“是么?”赵胖子端起茶盏,吹了吹浮沫,“可我听说,角儿早就进庄了,还是从北边来的‘马帮’?”
厅中空气一凝。
正在此时,庄外传来车马声。张怀远的表弟——一个精瘦黝黑的汉子——领着两个伙计,押着那辆辎重车,径直驶入庄内。他跳下车,神色仓惶地冲胡掌柜喊:“掌柜的,借个地方卸货!兵部催得急,这草料样本得赶紧送过去!”
胡掌柜暗赞一声“好演技”,面上却皱眉:“怎么这时候来?没看见我有贵客?”
赵胖子的眼睛却已盯住了那辆车,尤其是那精瘦汉子躲闪的眼神、不自觉护在车边的姿态。他放下茶盏,慢悠悠起身:“既然是兵部的差事,可不能耽误。胡掌柜,不如让我的人也帮帮手,快点卸完,大家都清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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