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里响起压抑的啜泣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,那是被长久欺压后濒临爆发的沉默火山。
“光哭没用!光恨也没用!”陈文强猛地站起身,目光如炬,扫过每一张悲愤的脸,“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!知道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干了什么!我教大家几句词儿,大家跟着我,小声念,用心记!天亮后,走到哪儿,就唱到哪儿!唱给街坊听,唱给路人听,唱给老天爷听!”
他深吸一口气,用一种带着浓重乡音、却异常清晰的语调,低沉而缓慢地念唱起来:
“年小刀,黑心肝,官银买煤掺石炭,
烧不暖,烟熏天,冻死穷汉他不管!”
“年小刀,赛阎罗,工钱克扣没着落,
抢人妻,占人女,逼得百姓跳了河!”
词句直白,带着血泪控诉的力道,像粗糙的砂石,狠狠磨在流民们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。起初是几个人跟着陈文强,声音细若蚊蝇,带着恐惧的颤抖。渐渐地,更多的人加入进来,声音汇聚,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流,低沉却蕴含着撕裂一切的力量。这饱含血泪的控诉,在凛冽的寒风中,在京城最卑微的角落,开始悄然滋生、蔓延。天蒙蒙亮时,第一批流民如同灰色的潮水,无声地涌入京城尚未苏醒的街巷。他们低着头,缩着肩,那低沉、悲怆、如同招魂般的歌声,却顽强地从他们冻裂的嘴唇里飘出,幽灵般回荡在清晨的薄雾中。
三天后的煤山,气氛截然不同。一场“公开验煤”的戏码,在陈文强“认命”般的顺从和年小刀“恩准”的姿态下拉开帷幕。煤山脚下临时清出了一片空地,几架簇新的、明显比市面上更精巧的煤炉(陈文强暗中赶制)一字排开。炉膛里分别填满了不同的煤块:左边是年小刀煤栈运来的“上品”,右边则是陈文强煤场被查封前存下的改良煤球。四周人头攒动,除了被年小刀“邀请”来的几个工部小吏和商户代表,更多的,是闻风而来、黑压压一片沉默围观的苦力、流民和附近穷苦百姓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、好奇,还有一种无声的、压抑的期待。年小刀高踞在暖棚前的太师椅上,端着一杯热茶,神情倨傲,志在必得。他瞥了一眼场中忙碌的陈文强,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弧度。
陈文强走到场地中央,手中擎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。火焰在他脸上跳动,映亮了他沉静如渊的眸子。他抬起头,目光越过层层人群,最后定在年小刀脸上,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“年爷,”陈文强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场中的嘈杂,“诸位大人,各位父老乡亲!口说无凭,优劣真假,一烧便知!今日,就请诸位做个见证!”他话音落下,手臂猛地挥动,火把精准地投入左边第一个炉膛——那里面,正是年小刀引以为傲的“上品西山煤”。
轰!
火苗舔舐煤块的瞬间,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焦糊恶臭猛地爆发出来!紧接着,大股大股粘稠、污浊、如同劣质墨汁般的黑烟,毫无阻滞地滚滚喷涌而出!那黑烟升腾极快,瞬间就形成一根粗壮丑陋的烟柱,直插灰蒙蒙的天空。烟雾中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和未燃尽的煤焦油颗粒,呛得靠近的人群剧烈咳嗽,眼泪直流,纷纷掩鼻后退。炉火在浓烟中艰难地明灭了几下,非但没能熊熊燃烧,反而显得更加萎靡无力,炉口只透出一点可怜巴巴的暗红色。
“咳咳咳…这什么鬼东西!”
“熏死人了!眼睛都睁不开!”
“这能取暖?毒气还差不多!”
人群瞬间炸开了锅,咒骂声、咳嗽声响成一片。那几个工部小吏也变了脸色,捂着口鼻,眉头紧锁。年小刀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,手中的茶杯“哐当”一声砸在脚边,热茶溅湿了昂贵的狐裘下摆。
陈文强对这一切恍若未闻。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右边第一个煤炉前,再次举起火把,沉稳地点燃。这一次,没有浓烟,没有恶臭。炉膛内先是几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,随即,一层稳定、纯净、如同上好绸缎般柔和的蓝白色火焰“呼”地一声铺满了煤球表面!火焰安静而有力地燃烧着,发出轻微悦耳的“呼呼”声。炉壁迅速升温,一股温暖、干燥的热流,如同无形的暖手,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,驱散了初冬的寒意。那蓝色的火苗跳跃着,纯净得近乎神圣,与左边那污浊呛人的黑烟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天壤之别!
“嘶——这火!”
“真暖和!一点烟都没有!”
“这才是正经的好煤啊!”人群中的惊叹声此起彼伏,之前的愤怒和咒骂被这直观的、颠覆性的对比冲击得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对真正好煤的渴望和对弄虚作假者的滔天怒火!
年小刀脸色煞白,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来,指着陈文强,声音因暴怒而尖厉变形:“姓陈的!你…你使诈!你换了我家的煤!来人!给我把这个刁民拿下!”
“使诈?”陈文强猛地转身,面对年小刀,积压了数日的怒火、屈辱和此刻掌控局势的冰冷力量,如同出鞘的利剑,骤然爆发!他不再掩饰,脊背挺得笔直,目光如电,直刺年小刀,那属于煤老板的、在矿井深处磨砺出的剽悍气势轰然炸开,竟让几个扑上来的打手脚步一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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