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氛瞬间紧绷。两个老吏吓得大气不敢出。陈浩然心念电转,这赵先生显然是受人指使,或者想借机把他踩下去。硬碰硬不是办法,他根基太浅。必须用点非常手段。
他忽然笑了,笑容里带着几分穿越者洞悉世事的淡然,甚至还有一丝让赵先生感到不安的“怜悯”。他没有去接那本记录簿,反而转身,再次仔细审视那个空出的位置,以及周围云锦的堆放情况。
“赵先生,”陈浩然缓缓开口,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冷静,“您说查记录,自然是要查的。不过,在查记录之前,我们不妨先换个思路想想。”他伸手指着那空位周围略显凌乱的锦缎,“您看,若真是有人窃取,为何只取这三匹价值虽高,却并非最顶级的‘江宁晓色’?旁边这匹‘孔雀羽锦’,价值数倍于此,为何安然无恙?此其一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着赵先生微微变化的脸色,继续道:“其二,窃贼得手,必然尽快转移销赃,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空位,等着我们来查?这更像是……有人临时取用,却未来得及,或故意未在记录上注明。”
他走到赵先生面前,目光平静却极具压迫感:“赵先生,您久在府中,可知最近是否有哪位主子,或者哪位惹不起的贵客,临时急用,而经手人一时疏忽,或是……不敢记录在案呢?”
这一下,攻守易形!陈浩然没有陷入自证清白的陷阱,反而将问题引向了曹府内部可能存在的特权人物或隐秘交易。他用的不是直接的对抗,而是带着现代逻辑思维和风险分析(潜意识里的SWOT分析变种)的引导——分析动机、评估风险、寻找更合理的解释。
赵先生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他显然没料到陈浩然不按常理出牌,不仅没有慌乱自辩,反而直接将了一军。陈浩然点出的可能性,在豪门大族中太常见了,若真深究下去,牵扯出某位不能得罪的主子或关系,那他这个发起者绝对吃不了兜着走。
“你……你休得胡言乱语!”赵先生色厉内荏地喝道。
就在这时,库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二管家带着两个小厮匆匆赶来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“惊讶”:“哎呀,这是怎么了?都聚在这里?陈先生,赵先生,那云锦的事查清楚了,是大小姐房里的嬷嬷前日临时取去给小姐裁制新衣,因是内院急用,忘了走账房记录,刚补上,刚补上!一场误会,真是对不住二位先生了。”
二管家的话,坐实了陈浩然的猜测。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他的,拙劣的试探或者说陷害,见他不上套,且反将一军,便立刻被叫停。
陈浩然心中冷笑,面上却松了口气,拱手道:“原来如此,既是误会,解开便好。贡品无虞,乃府中之幸。”
赵先生脸色铁青,狠狠瞪了陈浩然一眼,拂袖而去。
危机暂时解除。陈浩然走出库房,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,天际露出一线微光,空气清新却依旧冰冷。他回到自己的公寓,关上房门,才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汗。刚才那一刻,若是反应稍慢,或是应对失当,恐怕此刻已被扣上罪名,百口莫辩。
他提笔,想给家族写封密信,通报今日之事,并再次强调曹家这棵大树即将倾倒的风险,让陈文强务必在生意上早做切割和准备。但笔尖蘸饱了墨,却久久未能落下。
“不行,”他心中暗道,“信件太不安全了。曹家如今风声鹤唳,内外通信恐怕都已受到监视。” 他想起上次家族暗中传递消息,是借助给府中送日常用度的商队,将信息藏在特制的紫檀木样板的夹层里。看来,下次与家族联系,必须更加隐秘。
他将未写字的信纸揉成一团,就着灯焰点燃,看着它化为灰烬。然后,他摊开一本空白的书册,拿起一支小楷,开始记录今日之事,用的却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完全看懂的、夹杂了简体字、英文符号和自创代号的“混合笔记”。这是他穿越后养成的习惯,既为排遣孤独,也为记录这段匪夷所思的经历,尤其是关于《石头记》和曹家的见闻。
“今日,库房风波,赵某发难,疑受指使。以逻辑破局,引其内耗,险胜。曹府内部,倾轧加剧,信任已无,如惊弓之鸟……山雨,真的快要来了。”
写到这里,他停笔,望向窗外那雨后初霁的天空。危机虽过,但阴影更深。他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一次小小雷闪。真正的考验,还在后面。曹家这艘船,他必须想办法在它彻底沉没前,找到安全的救生艇,或者……至少不能跟着它一起陪葬。
他刚合上笔记,门外又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。一个陌生的、穿着体面的小厮站在门外,恭敬地递上一份没有落款的请柬。
“陈先生,我家主人请您明日午时,于‘听雨轩’一叙。”
请柬材质普通,字迹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韵。陈浩然心中猛地一跳,“听雨轩”是江宁城中一处极雅致也极私密的茶舍,等闲人根本不知其所在。谁会在这个时候,用这种方式邀请他?
他翻过请柬,背面,用极细的墨笔画着一株姿态奇崛的……兰花。
这兰花图样,他似乎在何处见过?是了,似乎在怡亲王胤祥赏赐给曹家,而曹頫曾炫耀式地给几位核心幕僚看过的一幅字画的落款处,见过类似的标记!
怡亲王的人?在这个敏感的时刻?是福,是祸?
陈浩然握着那份轻飘飘的请柬,却感觉重若千钧。一个新的,或许能决定他未来命运的选择,就这样毫无征兆地,落在了他的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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