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庭会议在看似轻松的氛围中接近尾声,未来的蓝图似乎已勾勒出淡淡的轮廓。然而,就在浩然起身,准备与兄长弟弟一同离开酒楼时,楼梯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。一名穿着寻常青布长衫、却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,目光锐利如鹰,扫过雅座,最终落在了陈浩然身上。
那人并未开口,只是微微侧身,让出了身后一人。那是一位更年轻的随从,他上前一步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:“可是陈浩然陈先生?我家主人有请,借一步说话。”
陈文强和陈乐天瞬间紧张起来,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。浩然心头也是一凛,刚出狼窝,又遇神秘人?他定了定神,示意兄长弟弟稍安勿躁,对那随从拱了拱手:“不知尊驾主人是?”
随从没有回答,只是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那青衫中年人则已率先走向走廊尽头另一个更为僻静的雅间。浩然深吸一口气,脑中飞速盘算。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,对陈文强低声道:“大哥,你们在此稍候,我去去就回。”说罢,便跟着那两人走了过去。
僻静雅间内,茶香袅袅,与刚才他们房间的并无二致,但气氛却截然不同。那青衫中年人已然落座,正自斟自饮,见浩然进来,抬手示意他坐在对面。没有寒暄,没有客套,中年人直接开口,声音平和,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压迫感:“陈先生近日脱困,可喜可贺。观先生于曹府幕中所作公文,条理清晰,建言亦不乏新意,尤其那份‘利弊析’,结构别致,不知师从何人?”
浩然心中巨震!那份他私下用简化版SWOT分析法写的关于织造局未来发展的内部建议,为了迎合时代,他已极力修饰措辞,竟还是被看出了“别致”?而且,此人竟能如此迅速地拿到曹府已被查封的文书?他背后是何等势力?
“大人谬赞,”浩然压下心惊,谨慎应答,“晚生不过偶有所得,胡乱写就,当不得真。皆是拾人牙慧,并无师承。”
中年人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,不再追问此事,话锋一转:“曹家之事,已成定局。先生今后有何打算?”
“但求一安稳书吏之位,糊口足矣。”
“书吏?”中年人轻轻摇头,目光如炬,仿佛能穿透浩然的伪装,“明珠蒙尘,岂不可惜?怡亲王处,虽有机会,然王府人才济济,先生纵有才学,恐也需时日熬炼。”
他端起茶杯,轻轻吹开浮叶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我家主人,亦惜先生之才。若先生有意,或许有另一条路,能更快施展抱负。当然,风险……自然也更大一些。”
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浩然心中激起千层浪。另一条路?更快施展抱负?风险更大?这几乎是在明目张胆地招揽,而且其口气,似乎连怡亲王都不那么忌惮?此人背后的“主人”,能量恐怕远超他的想象!是朝中其他手握实权的王爷?还是……那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最高存在?
这是一个远超预期的机遇,但更可能是一个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怀着满腹的惊疑与权衡,陈浩然结束了那次短暂却重若千钧的谈话。青衫人没有表明身份,也没有逼迫他立刻做出决定,只留下一句“先生可细细思量,若有心,三日后午时,此地再会”,便带着随从飘然离去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回到大哥和弟弟等待的房间,面对他们关切的目光,浩然只简略地说“是位询问曹家旧事的故人”,并未深谈。不是不信任,而是此事干系太大,他需要独自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。陈文强看出他神色有异,但体贴地没有多问,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凡事有家。”
回到暂时落脚的、由家族资助租下的小院,已是黄昏。院中那株老梅树早已花谢,长出浓密的绿叶,在夕阳下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浩然闩好门,坐在书桌前,铺开纸笔,却久久未能落墨。
今日的经历,如同将这近一年的体制内生存做了个浓缩的总结。有依靠家族关系网络成功避险的庆幸,有凭借自身能力(哪怕是来自现代)获得赏识的微末自豪,有对历史洪流无情碾压的深切敬畏,更有对这深不可测的官场迷局的凛然认知。
最终,他提笔,在新一页的私人笔记上写道:
“曹府梦碎,身已离樊笼。然今日方知,此世间,处处皆樊笼,亦处处是机遇。家族为盾,知识为刃,谨慎为甲,或可周旋。然,‘另一条路’忽现眼前,迷雾重重,吉凶未卜。一步天堂,一步深渊。昔日只求‘苟住’,而今‘抱负’二字,竟被勾起……前路抉择,难矣!”
写到这里,他停笔,望向窗外。暮色四合,最后一抹霞光映在天际,如同为这座古老的帝都镀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金边。那个神秘的邀请,像一个巨大的悬念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,也为这第三卷的终章,划上了一个充满未知的问号。
未来的路,究竟该向左,还是向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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