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陵城内人心惶惶。
八月初九,威武侯解开被押赴菜市口,凌迟处死。这位当年随殷梨亭从应天起兵的老臣,在刑场上哭嚎了整整三个时辰才断气。监斩台上,殷梨亭面无表情地看着,直到最后一刀落下,才缓缓起身,拂袖而去。
那不是他第一次看行刑,却是最漫长的一次。
回宫的路上,御辇内寂静无声。殷梨亭闭目靠在软垫上,脑海中却挥之不去解开临死前的哭喊:“陛下!臣当年随您血战徐州,身上二十八处刀伤...您都忘了吗?!”
他没忘。
怎么会忘?那年襄阳城下,解开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千户,身中二十八刀仍死战不退。后来论功行赏,殷梨亭亲自为他包扎伤口,拍着他的肩说:“好兄弟,这江山有你一份。”
可就是这个“好兄弟”,做了威武侯几年间,便纳了十三房妾室,在金陵城外圈地千亩,强占民田。更令人发指的是,他府中一个管事当街纵马踏死老农,他竟只轻飘飘说了句“赔些银子便是”。
“陛下,到了。”
御辇停下,殷梨亭睁开眼,眼中尽是疲惫。他下了车,没有回寝宫,而是独自登上了宫中最高的观星台。
秋夜的风已有些凉意,吹动他玄色龙袍的衣角。他凭栏远眺,金陵城万家灯火尽收眼底。这本该是太平盛世的景象,可他知道,这灯火之下,有多少人家正在哭泣——为被强占的田地,为被欺压的亲人,为这看似光鲜、内里却已开始腐朽的新朝。
“孤家寡人...”殷梨亭低声自语,嘴角泛起一丝苦笑。
这话说得真对。当年他还是楚王时,与将士们同吃同住,推心置腹;如今做了皇帝,住进了深宫,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,却一个个变了模样。不是他们变了,是位置变了——当他们手握权柄,发现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、掌控巨额财富时,人心深处的贪婪便被释放了出来。
而他,必须做那个挥刀的人。
“陛下,”身后传来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,“夜深了,风大...”
“退下。”殷梨亭头也不回。
内侍不敢多言,躬身退去。
殷梨亭继续站在那里,直到东方泛白。这一夜,他想起很多事——想起当年在武当山上清修的日子,想起与纪晓芙、黛绮丝相识相知的过往,想起赵敏在杏林寺那个决绝的吻,想起周芷若在金顶闭上眼等死时苍白的脸...
也想起杨文、解开,想起那些即将被处决的“功臣”。
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下观星台。步伐沉重,却坚定。
——
次日早朝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刑部尚书呈上最新一批贪腐名单,共三十七人,皆是当年从龙有功的旧部。殿中群臣屏息凝神,无人敢言——这几日,已有太多人因求情而被牵连。
殷梨亭接过奏折,一页页翻看。每翻一页,脸色便沉一分。当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,他重重将奏折摔在御案上!
“好,好得很!”他声音不大,却字字如冰,“当年朕与诸位起兵时,曾立誓要推翻暴元,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。如今元朝是亡了,可你们——你们这些所谓的‘功臣’,却在做着和元朝贪官一样的事!”
他站起身,走下御阶,在群臣间缓缓踱步:“杨文强占民田千亩,致使七户农家流离失所;解开家的侄子当街强抢民女,打死其父;李信的门客私设关卡,勒索商贾...这一桩桩,一件件,哪一件不是民怨沸腾?哪一件不是罪该万死?!”
群臣跪倒一片,冷汗涔涔。
“陛下息怒...”首辅谢彦颤声劝道。
“息怒?”殷梨亭冷笑,“朕如何息怒?看着你们在这些勾当,朕恨不得...”
“父皇!”
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。众人回头,只见太子殷浩快步走入,身后跟着次辅李贤与次辅张无忌。三人来到殿中,齐齐跪倒。
殷浩今年二十岁,已有储君气度。他恭声道:“父皇,儿臣听闻刑部拟定名单,特来求见。”
殷梨亭看着他,脸色稍霁:“说。”
“名单上三十七人,确有其罪,按律当诛。”殷浩顿了顿,话锋一转,“然首恶杨文、解开等人已伏法,余者多为从犯,或被胁迫,或是一时糊涂。且其中多人当年随父皇出生入死,立下汗马功劳...儿臣恳请父皇,网开一面。”
李贤也叩首道:“陛下,太子所言极是。新朝初立,若杀戮过重,恐伤功臣之心,亦非仁君之道。”
张无忌不善言辞,只是深深叩首:“请陛下...三思。”
殿中一片寂静。所有人都看着殷梨亭,等待他的决断。
良久,殷梨亭缓缓走回御座,坐下,声音疲惫:“既然太子求情...此次占地贪腐之案,便到此为止吧。名单上余者,革职查办,家产充公,流放三千里,永不得返京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殷浩、李贤、张无忌齐声拜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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