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赫走马上任,凭借着军人的雷厉风行和对海事的熟悉,很快便将海运总督衙门的架子搭了起来。吏部选派的几位精明干练的文官也已到任,文武配合,开始着手规划来年开春后的首次常例海运。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。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漕运改革触及的利益盘根错节,远非一个胡惟庸倒台就能彻底肃清。
文华殿内,朱雄英正在批阅奏章,蒋瓛面色凝重地快步走入。
“殿下,各地有异动。”蒋瓛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我们收到密报,运河沿线,尤其是淮安、济宁等几个漕运枢纽,一些原本依附胡党的漕运官吏、地方豪强,以及被裁撤的漕运卫所军官,近日往来频繁,似乎在密谋什么。”
朱雄英放下朱笔,眉头微蹙:“可知他们所谋何事?”
“具体细节尚不清楚,但隐约与即将推行的漕运改革有关。”蒋瓛道,“他们似乎对裁撤冗员、设立稽查御史、以及漕丁保障基金等新政极为不满,认为这是断他们的财路。有人在暗中串联,企图煽动漕丁闹事,或者在河道关键地段制造梗阻,给新政难堪。”
朱雄英眼中寒光一闪:“果然来了。胡惟庸虽死,余毒未清!这些人,还以为现在是那个可以上下其手、中饱私囊的旧时代吗?”他沉吟片刻,问道:“可能查到为首之人?”
蒋瓛摇头:“对方非常狡猾,行事隐秘,为首者藏得很深,目前只查到几个在台前活动的,都是些地方上的泼皮头目或是失意小吏。但背后定然有人指挥和提供资金支持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朱雄英冷笑,“他们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来阻挠新政,简直是痴心妄想!蒋瓛,加派人手,严密监控这些人的动向,尤其是他们与地方官员的接触。同时,让我们的人,想办法混进去,摸清他们的具体计划和背后主使!”
“是,殿下!”蒋瓛领命,又道,“还有一事,近日朝中有些风言风语,说殿下重用武将,轻视文臣,长此以往,恐非国家之福。还说……新政过于苛酷,不恤下情。”
朱雄英闻言,非但没有动怒,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:“这是有人坐不住了,开始用舆论来给孤施压了。不必理会,清者自清。只要我们将新政落到实处,让百姓和朝廷看到实效,这些流言蜚语,自然会不攻自破。”
数日后,淮安府,清江浦。
这里是运河沿线最重要的码头之一,漕船云集,商贾辐辏,三教九流汇聚,消息灵通,但也鱼龙混杂。
在一家临河客栈的僻静雅间内,几个衣着普通、但眼神精悍的汉子正聚在一起低声商议。为首一人,脸上带着一道刀疤,乃是清江浦一带颇有势力的帮会头目,人称“疤脸刘”。
“诸位,上面的意思很明确,”疤脸刘压低声音,“不能让那劳什子漕运改革顺利推行!什么稽查御史,什么保障基金,都是狗屁!真让他们搞成了,咱们这些人,还有那些衙门里的老爷们,以后喝西北风去?”
一个瘦高个接口道:“刘爷,您说怎么办?咱们兄弟都听您的!只是……如今朝廷盯得紧,那位太孙殿下可不是好惹的,胡相国那么大的官儿,说倒就倒了……”
疤脸刘冷哼一声:“怕什么?法不责众!咱们又不明着对抗朝廷。上面说了,让咱们想办法,煽动那些漕丁闹起来!就说是新政断了他们的活路,保障基金是骗人的,到时候钱都进了当官的口袋!只要漕丁一乱,河道一堵,朝廷自然焦头烂额,看那太孙还怎么推行他的新政!”
“妙啊!”另一个胖子拍手道,“漕丁都是些粗人,容易煽动!到时候咱们再派人假装是拥护新政的,去‘安抚’,趁机把水搅浑,让朝廷派来的官儿在这里待不下去!”
“正是此理!”疤脸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,“具体怎么做,上面自有安排,钱也不是问题。你们只管去联络人手,散布消息,做好准备。记住,手脚干净点,别留下把柄!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,济南府,一座隐秘的庄园内。
一场更高级别的密会也在进行。在座的不再是市井之徒,而是几位身着绸缎、气质不俗的中年人,他们或是致仕的官员,或是地方上有名的乡绅,背后都代表着庞大的地方利益。
“诸位,京城那位太孙殿下,看来是铁了心要动咱们的根基了。”主位上,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开口,他曾是山东布政使司的高官,门生故旧遍布齐鲁,“海运已成,河运改革又来势汹汹,若真让他做成了,我等在漕运上的百年经营,只怕要毁于一旦。”
一位面容精悍的乡绅愤愤道:“黄老所言极是!那什么分片管理、独立稽查,分明是要把咱们的人全部踢开!还有那保障基金,听着好听,以后漕丁的钱都由官府管着,咱们还怎么拿捏他们?断人财路,如杀人父母!”
另一位致仕的学官则忧心忡忡:“更可虑者,太孙殿下锐意进取,又深得陛下信任,长此以往,朝中还有我等立锥之地吗?听说,他下一步还要清查田亩,整顿吏治……这哪一样,不是冲着我们来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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