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京师防疫正如火如荼进行之时，同王承恩一起进入京师的魏忠贤却显得十分低调。
他不仅秘密进京，而且还刻意把他隐藏在暗处。
在东厂甜水巷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内，十余名东厂核心骨干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几位千户齐聚一堂。
魏忠贤端坐主位，将那柄“镇国”剑横置案上，开门见山道：“陛下有旨，命我等秘密调查此次鼠疫爆发的根源。此事关乎国运，绝不可外泄。”
他顿了顿，展开一卷密旨：“陛下给了几个方向：鼠疫爆发前，城内可有异状？哪些人大量采购酒精、石灰、药材？哪些官员和他们的家人突然告假离京？哪些商贾行踪诡异？这些都要一一查清。三天内杂家要知道？”
众人都知道这是泰昌帝亲自下令要做的事情，不敢有所懈怠，连忙按照魏忠贤的安排领命而去。
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骆养性拱手道：“厂公，经过这两天的调查，据锦衣卫在各城门的记录，疫情爆发前半个月，有七名官员以各种理由离京，其中三人至今未归。此外，城内三家大药铺在疫情爆发前，曾有人大量采购薄荷、苍术、雄黄等防疫药材，数量异常。”
“可查到采购者身份？”魏忠贤追问。
“都是生面孔，用的现银，未留姓名。”骆养性道，“但药铺伙计记得其中一人有山西口音，右手手背有一道刀疤。”
魏忠贤眼中寒光一闪，很快就想到：“山西口音……莫非是晋商残余？查，务必查清楚此人是谁。”
掌刑千户崔应元接口：“厂公，还有一事蹊跷。疫情爆发前三日，通州码头有三艘从天津卫来的商船卸货，货物表面是江南丝绸，但押运的护卫异常精悍，码头力工说箱子沉重异常，不似绸缎。而后这几艘船空载离京，却未返回天津，而是沿运河往北去了。”
“北边？辽东方向？”魏忠贤手指轻叩桌面，“天津卫……那里可有欧洲人的商馆？”
崔应元一愣：“确有一处，不过规模不大，平日里只做些皮毛、香料生意。”
魏忠贤站起身来，在屋内踱步道：“陛下南巡前曾与咱家密谈，提及欧罗巴诸国中，西班牙与荷兰最为野心勃勃。尤其西班牙，在吕宋（菲律宾）、印尼等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组织的屠杀我华人。若说有人能将欧罗巴的瘟疫带来大明，非这些海上强国莫属。”
屋内众人闻言，皆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厂公的意思是……此次鼠疫可能是人为？”骆养性声音发颤。
“咱家不敢妄断，但一切太过巧合。”魏忠贤停步，转身看向众人，“京师与辽阳两地同时爆发鼠疫，偏偏正值陛下在南方推行新政、辽东与建奴对峙之时。若说无人操纵，未免太过蹊跷。”
他随即下令：“骆同知，你带锦衣卫暗中排查离京官员，尤其是那些与南方士族有姻亲、故旧关系的。崔应元东厂的人分三路：一路查药铺大宗采购，一路查通州码头那三艘船的来龙去脉，一路监视天津卫的西班牙商馆。记住，务必要快，杂家怕他们有更大的阴谋。”
“遵命！”
接下来的半个月，就在王承恩指挥的防疫运动轰轰烈烈进行的同时，东厂和锦衣卫隐秘的调查网络也在京师悄然铺开。
锦衣卫首先有了发现。骆养性再次向魏忠贤禀报：“厂公，离京七名官员中，有四人已查明下落，皆回原籍。但另外三人——通政司右参议赵文华、户部郎中李春芳、光禄寺少卿周延儒——行踪成谜。更蹊跷的是，这三人皆与前内阁首辅韩爌有师生之谊。”
“韩爌……”魏忠贤眯起眼睛，“他如今虽致仕在家，但门生故吏遍布朝野。陛下南巡铲除南方士族，韩家在苏州的产业损失惨重，据说被抄没的田地就超过万亩。另外据传之前被必须铲除的山西晋商之中也有他的产业。”
“正是。下官还查到，韩爌的侄女婿，正是现任礼部辅臣温体仁的堂弟。”骆养性补充道。
魏忠贤眼中精光一闪：“温体仁？此人表面恭顺，实则深沉。陛下南巡前，他曾在私宴上对友人言‘苛政猛于虎’，被东厂暗桩记下。继续查，看韩、温两家最近有何异常往来。”
东厂那边崔应元也陆续传来消息。
一路人查清了药铺大宗采购的线索：采购者虽用现银，但其中一人在酒楼用饭时，不慎掉出一枚腰牌，被眼尖的跑堂拾到，上面刻着“范记”二字。
“范记？”魏忠贤闻报，眉头紧皱，“山西八大皇商中，范家排名第一。陛下清算晋商时，范家首当其冲，家主范永斗被斩，但其子范三拔及部分族人逃脱，下落不明。”
另一路人追踪通州码头那三艘神秘商船，发现它们并未远走，而是停泊在通州以北三十里的一处私人码头。码头属于京郊一处庄园，庄园主人名义上是顺义县一富商，但经查实，此人实为范家旁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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