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语的刀锋,似乎并未能斩断那根名为“厉战”的顽韧野草,反而如同淬了毒的雨水,让它在绝望的土壤里,生出一种近乎病态的、扭曲的固执。
自那日殿前受辱后,厉战并未如云清辞所愿般彻底崩溃或识趣消失,反而变得更加沉默,也更加……无处不在。
他依旧被放逐在边缘,干着最脏最累的活,身上旧伤叠新伤,形容憔悴。
但他那双眼睛,却像两簇不灭的鬼火,总是执着地、偷偷地追随着云清辞的身影。
云清辞在霁月殿批阅文书,他便在百步外的宫墙下,一遍遍擦拭着那柄破石斧,动作机械,目光却不时飘向大殿方向;
云清辞去演武场检视弟子修为,他便躲在最远的树林后,扒开枝叶,痴痴地望着那抹清冷孤绝的身影,一站便是数个时辰;
甚至云清辞夜间于宫中漫步,也能隐约感觉到,某个阴暗角落里,有一道灼热而卑微的视线,如影随形。
这种无处不在的、沉默的注视,比哭喊和哀求更让云清辞烦躁。
它像一张无形的、粘稠的蛛网,试图缠绕他冰封的心神。
那傻子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种无言的控诉和……挑衅。
仿佛在说:无论你如何羞辱、驱逐,我都不会离开。
云清辞心中的杀意,再次蠢蠢欲动。
但每当杀机升起,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碎片——秘境中挡在身前的宽阔后背,高烧时抓住他衣角的滚烫手指,还有那句带着泣血的“别赶小人走”……那丝诡异的滞涩感,如同心魔,再次阻挠了他的决断。
既然杀不得,那便折磨到他自行崩溃,或……彻底驯服。
需要一个更严厉的借口,一场更彻底的折辱。
机会,随着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,悄然降临。
深秋的雨,冰冷刺骨,裹挟着山间的寒意,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日,将霁月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。
傍晚时分,云清辞处理完公务,正准备返回寝殿,影七神色凝重地前来禀报:宫外巡山的暗卫小队遭遇不明身份高手伏击,一死两伤,对方身法诡异,疑似玄冥宗残余。
消息本身并未引起云清辞太多波澜,玄冥宗阴魂不散,本在意料之中。
但禀报的地点——是在宫外西侧一处相对僻静的山道,而今日午后,曾有仆役看见厉战往那个方向去砍柴。
一个绝佳的“罪名”,瞬间在云清辞冰冷的心中成形。
他面无表情地听完禀报,指尖在寒玉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一下,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寂静的殿中格外刺耳。
“传厉战。”他声音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不过片刻,浑身湿透、沾满泥浆的厉战被带了进来。
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,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纠结的发梢不断滴落,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渍。
单薄的杂役服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他结实却因寒冷而微微发抖的轮廓。
他低垂着头,不敢看宝座上的身影,双手紧张地绞着湿透的衣角,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。
“今日午后,你去了西山道?”云清辞开口,目光如同两道冰锥,落在厉战身上。
厉战身体一颤,老实点头:“是……小人是去砍柴了……”
声音因寒冷和恐惧而带着颤音。
“砍柴?”云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
“恰巧,本座的暗卫在同一时间、同一地点遇袭。你作何解释?”
厉战猛地抬头,脸上血色瞬间褪尽,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:“宫主!小人没有!小人只是砍柴,什么都不知道!小人……”
他急得语无伦次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冰冷的积水溅湿了他的膝盖
“小人可以对天发誓!小人若是勾结外人,天打雷劈!”
“发誓?”云清辞嗤笑一声,语气轻蔑,“你的誓言,值几钱?”
他缓缓站起身,踱步走下台阶,停在厉战面前,阴影将跪伏在地的他完全笼罩,“本座看你,是贼心不死,暗通外敌,意图不轨!”
“没有!小人没有!”厉战猛地抬起头,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,从他脸上滑落,他眼中充满了被冤枉的巨大痛苦和绝望
“宫主!您相信小人!小人的命是您的,怎么会害您?!”
“你的命?”云清辞俯视着他,目光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虫子
“你的命,如今是本座清查内奸的障碍。护卫不力,形迹可疑,便是罪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向殿外愈发密集的冰冷雨幕,声音淡漠地宣判:“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忠心,那便跪到殿外去。跪到你想清楚,自己错在何处,跪到本座……相信你的‘忠心’为止。”
命令一下,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。
影七垂首而立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却未发一言。
殿外的雨声,此刻听来如同催命的鼓点。
厉战僵跪在原地,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冰寒,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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