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河畔的晨光刚掠过造纸司的木栅栏,林枫已与夏原吉踩着湿软的河滩泥土前行。“此处河道束窄,水流比上游急三成,且河岸是天然夯土,省去筑堤之工。” 林枫指着水面泛起的漩涡,手中木尺量着水深,“水车直径三丈,需筑 尖形石坝聚水,坝体嵌入河床三尺,方能承受轮叶冲击。”
夏原吉俯身抓起一把河泥,指尖搓动后点头:“土性黏重,适合固坝。且上游五里便是官田,若日后水车有余力,还能引渠灌溉。” 他回头望向身后三十余名工匠,高声下令:“张匠头带十人筑坝,李匠头率人伐木工坊备料,今日务必定下桩位!”
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,夯土声、斧凿声很快响彻河滨。工部昨日送来的二十根大兴安岭油松已堆放在临时搭起的木棚下,每根都有合抱粗细,木质坚硬如铁 —— 这等 “皇木” 级别的良材,寻常工程根本无从得见,是朱标特意从神木厂调拨的。林枫抚摸着树干上细密的年轮,对夏原吉道:“主轴必须用这油松,辐条选耐水的柳木,水斗用榆木打造,榫卯结构需严丝合缝,绝不能用铁钉。”
然而开工第三日,意外突然发生。两名工匠抬着刚凿好的主轴往安装架挪动时,木材中部突然发出 “咔嚓” 脆响,碗口粗的木梁竟从中断裂,断面处隐约可见发黑的朽痕。“这不可能!” 张匠头扑过去翻看断木,声音发颤,“昨日验料时还是完好的,怎么会突然朽坏?”
林枫蹲下身,指尖刮下一点木屑凑近鼻尖,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萦绕不散。他还未开口,不远处又传来惊呼 —— 铁匠坊内,新锻的铁轴在试装时骤然崩裂,碎片飞溅划伤了一名工匠的手臂。夏原吉脸色骤变,快步上前查看,铁轴断面凹凸不平,绝非正常锻造的纹理。
“夏大人,这铁料有问题!” 负责锻打的老匠人急声道,“熟铁里掺了生铁粉,锻打时看着紧实,受力就断!”
接连两起事故,损失的两根油松价值超两千两白银,足够寻常农户过十年。夏原吉当即喝止施工,面色凝重地对众人道:“所有人原地待命,凡接触过木材、铁器的工匠,逐一到帐中问话!” 他转头对林枫低声道,“此事绝非偶然,定是有人暗中作祟。”
帐内审问从午后持续到黄昏,二十余名工匠皆矢口否认动手脚。正当夏原吉焦躁之际,一名皮肤黝黑的青年工匠怯生生地举起手:“夏大人,前日夜里,我见两个穿灰布袍的人在料棚外徘徊,其中一人好像往木堆上撒了什么,当时我以为是巡夜的,没敢多问。”
“那两人容貌可有特征?” 林枫追问。
“身形高大,说话带苏州口音。” 青年补充道,“其中一人左手有疤,像是被烙铁烫过。”
夏原吉立刻想起官书风波中苏州王氏的身影,眼中闪过厉色:“林院判,此事须立刻报知殿下!” 当晚,两人星夜返回东宫,将断木、断铁的样本及工匠证词呈给朱标。
朱标看着布满朽痕的木材,猛地将茶盏掼在案上,茶水四溅:“胆大包天!敢在东宫督办的工程上动手脚,这是公然挑衅朝廷!” 他当即传旨,令锦衣卫全城搜捕左手带疤的苏州籍男子,并将所有接触过物料的工部吏员押至刑部大牢严刑审问。“查!往死里查!牵扯出谁,绝不姑息!”
次日清晨,锦衣卫便在城南破庙抓获两名可疑男子,其中一人左手果然有烫伤疤痕,搜出的包裹里还藏着硫磺与硝石 —— 正是用来加速木材腐朽的药剂。刑讯之下,两人供出是受苏州王氏家仆指使,承诺事成后可得百两白银。消息传回河滨工地,工匠们无不愤慨,干活的劲头反而更足了。
风波过后,林枫与夏原吉索性搬至工地旁的草棚居住,日夜督工。林枫对照《军地两用人才之友》的图纸,将水车结构拆解成百余个零件,逐一给工匠们讲解:“轮轴需刻出十二道卡槽,每道卡槽误差不得超过半分;水斗用榫卯斜挂在辐条上,角度必须是三十度,这样舀水最多,倒水最净。” 他拿着木模演示,“这就像人用勺子舀水,角度不对,要么舀不满,要么倒不干净。”
夏原吉站在一旁,看着林枫将复杂的机械原理讲得通俗易懂,心中愈发敬佩。往日工部造器械,全凭工匠经验摸索,哪有这般精准的设计?更让他惊叹的是,林枫还改良了传统水车的传动结构,在轮轴处加装了齿轮组,可同时带动锤锻机与研磨机,这比古籍中记载的水排精妙百倍。
半月时光转瞬即逝,秦淮河畔已竖起一座庞然大物。三丈直径的木轮巍然矗立,四十八根辐条如巨手般向四周伸展,每根辐条末端都挂着巴掌大的榆木水斗,密密麻麻排列如鳞甲。轮轴架在两座丈高的石墩上,下方的 V 形石坝已筑成,河水被引向轮叶,湍急的水流拍打着坝体,发出哗哗声响。
“准备起吊!” 张匠头一声令下,二十名工匠拉动粗壮的麻绳,木轮在杠杆的撬动下缓缓升起,稳稳落在轴座上。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呼,孩子们踮着脚尖,指着巨大的水斗喊道:“快看!那轮子比祠堂的大梁还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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