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垣全身肌肉瞬间绷紧,又强迫自己放松。脉搏……对方在探脉搏。他竭力控制着心跳,让它显得微弱而紊乱。
“脉象浮乱,气若游丝。”王疤脸似乎略懂医术,下了判断,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,“撑不过两个时辰。省事了。”
他松开手,直起身。
李垣的眼缝看到一双沾满泥泞的官靴和青色官袍的下摆,袍角湿透,颜色深暗。接着,他注意到对方腰间挂着一串钥匙,其中有一枚铜牌,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,形状……像一条扭曲的鱼。
“看好他。断气后,拖去后山埋了,做得干净点。”王疤脸吩咐,“我去应付那帮催命的军爷。马匹……我再想想办法。”
“是。”两个驿卒应声。
脚步声远去,门再次关上,隔绝了部分风雨声,但室内的气氛并未轻松。
“倒霉催的,还得守个死人。”年轻驿卒抱怨。
“少说两句,赶紧喝了这碗姜汤,夜里还得巡更。”
两人不再说话,只剩下啜饮声和屋外无休止的雨声。
李垣知道,自己的“死亡时限”只有两个时辰。他必须在这之前行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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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节:暗格与灰烬
时间在剧痛和冰冷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。油灯的灯油耗尽,火光跳了几下,熄灭了。只有门外廊下悬挂的气死风灯透进一点模糊的光晕。两个驿卒似乎轮流靠在桌边打起了盹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
就是现在。
李垣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睁开眼,适应着黑暗。肋下的疼痛随着每一次呼吸灼烧,但他必须移动。他先轻轻活动手脚,确认除了左肋重伤,其他部位虽然酸痛,但基本完好。然后,他用手肘和右腿极其缓慢地支撑,一点一点,向记忆中的方向——灶房——挪动。
每一步移动都牵扯着伤处,冷汗混着雨水浸透了内衫。他咬紧牙关,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。泥地湿滑冰冷,粗麻衣摩擦着皮肤,留下火辣辣的痛感。
灶房在驿舍的东头,与这间值房隔着一个狭窄的过道。门虚掩着。他花了将近一刻钟,才像一条濒死的虫,蠕动着爬过门槛。
灶房更黑,只有灶膛里还有一点未完全熄灭的暗红炭火,发出微弱的热量和光。空气里弥漫着柴火灰烬和食物馊掉混合的气味。按照记忆,铜匣藏在灶台左侧第三块活动的砖石后面。
他摸索着,指尖触到粗糙的砖面,一块,两块,三块……找到了!边缘有明显的松动。他用力抠挖,指甲断裂的疼痛传来,但砖块终于被撬开一条缝。他伸进手指,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。
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黄铜匣子,入手沉甸甸的,表面有简单的缠枝花纹,边缘有磕碰的痕迹,锁扣处有被暴力撬开的微小变形。他小心翼翼地将铜匣抱在怀里,重新将砖块推回原位。
必须查看里面有什么。这可能是原主丧命的根源,也可能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第一线生机。
他挪到尚有微光的灶膛口,轻轻打开铜匣。
没有预料中的金银珠宝。匣内铺着防潮的油纸,上面放着一卷厚厚的绢帛,还有几张对折的、质地奇特的纸张。
他先展开绢帛。是一幅地图,用墨线精细勾勒,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。沿海的山形、水道、岛屿、沙洲、暗礁……这是一幅极其详尽的沿海水文地形图!远非这个时代普通海图可比。一些关键位置还用朱笔圈点,旁边写着蝇头小楷:“葡人私港,泊大舶”、“倭寇常泊处,有淡水”、“暗流,亥时最强”。
葡萄牙人?倭寇?这图的价值……李垣的心跳加速。
他放下地图,拿起那几张纸。纸质坚韧,颜色微黄,不是中国常见的竹纸或宣纸。上面写满了流畅的西洋文字。李垣的英文尚可,但这文字看起来更像拉丁语系的一种古体。他勉强辨认出一些熟悉的单词和数字,结合格式,这像是一份……航海日志?或者货物清单?
翻到最后一页,边缘空白处,有几行极其微小、用硬笔(很可能是铅笔)写下的汉字!字迹工整却有力:
“嘉靖二年癸未,于甬港获此匣。第三位降临者‘药师’死于磺胺过敏,其遗物散落。此图与日志或引杀身祸,亦或为薪火种。慎用之。勿轻易制药,时代菌群异也。——汴梁赵留”
降临者?第三位?汴梁赵?
李垣的呼吸几乎停止。这不是普通的遗落物品!有别的穿越者!而且不止一个!这位“汴梁赵”至少知道两位(或以上)穿越者的情况,并且“药师”已经因为试图制作现代药物而死!磺胺过敏……在这个没有现代抗过敏药物的时代,无疑是致命的。
信息的冲击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。他将纸张小心折好,连同地图放回铜匣。最后,在油纸下面,他发现了一样薄薄的、坚硬的东西——一片巴掌大小、边缘不规则的深色金属片,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剥落下来的,一面光滑,另一面蚀刻着极其精细、令人眼花缭乱的几何纹路和符号,完全不似这个时代的工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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