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经常走的那条隐秘小径旁的一棵老松树干上,离地约一人高的位置,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一个不起眼的标记——三条短线,中间一条略长,像一个简化的箭头,指向东北方向。
这个标记很新,树皮翻卷处的汁液还未完全凝固。
不是他刻的。也不是村民的作风。村民们标记路径,多用砍削树枝或在石头上堆垒为记。
李垣的脊背瞬间掠过一丝寒意。他立刻伏低身体,警惕地环视四周。山林寂静,只有风声和鸟鸣。
他小心翼翼地上前,仔细查看标记。刻痕干脆利落,深浅一致,用的工具显然很锋利。箭头指向东北,那边……是更深的山林,似乎没什么特别,但再往东北远一些,或许能通往钱塘江的某个支流?
是谁留下的?是给他的?还是无意为之?
他想起王疤脸死前说的“海龙王”,想起铜匣里的葡文手稿和神秘地图,想起吴姓老人……这个世界暗流涌动,而他似乎已经被卷入其中。
他不动声色地抹去那个标记,用泥土和苔藓覆盖,然后改变路线,绕了一大圈才取到水。一整天,他都心神不宁。
傍晚,他回到崖壁,准备生火做饭时,发现情况不对。
他藏在岩缝里、用石块堵住的备用火绒和干燥引火物,被人动过!虽然对方很小心地恢复了原状,但李垣自己设置的小小“警报”——一根极其细微的、横放在石块上的枯草茎——断了。
有人进来过!仔细搜索过他的“家”!
李垣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他立刻检查其他藏东西的地方:地图和金属片贴身携带,无恙。晒的草药、储藏的粮食、兽皮……似乎都没少,但明显被翻动过。
来者不是为了偷盗普通物资。是在找他,或者找他身上的东西。
是官府?还是其他势力?
他感到一阵冰冷的恐惧。这里不再安全了。
他迅速收拾了最重要的物品——地图、金属片、吴姓老人给的剩余药粉、那袋所剩不多的米和盐,用一块较大的兽皮包好。其他的,只能舍弃。
必须立刻离开。去哪里?
栖霞坳?不行,会连累陈樵夫一家,而且目标太明显。
往深山里走?冬季将至,深山更危险。
箭头指向东北……是祸是福?
他想起吴姓老人第二次出现时(在他救了虎子后不久,老人又“偶然”路过,留下那袋米),说的那句话:“冬将至,葭灰可候气。然气动之前,风已满楼。”
葭灰候气,是古代测候节气的方法。老人是在提醒他,要留意季节变化,更要留意季节变化之前的征兆——风已满楼。
如今,风已经来了。
留下标记、搜查他住处的人,就是这“满楼之风”的先兆。
没有时间犹豫了。李垣背起简陋的行囊,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将近一个月、给了他暂时庇护的崖壁,毅然转身,朝着东北方向,没入了越来越浓重的暮色与山林寒气之中。
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,是另一个陷阱,还是渺茫的生机?是终于要面对这个时代真正残酷的博弈,还是能继续在夹缝中苟延残喘?
只有手中的金属片,传来一丝冰凉的、恒定的触感。怀中的地图,沉甸甸地贴着他的胸口。
山林无声,吞噬了他的背影。西边的天空,最后一抹暗红的霞光,也被翻滚而来的铅灰色云层彻底覆盖。
山雨欲来,风已满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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