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樵夫二话不说,抓起柴刀就冲进了暮色渐浓的山林。妇人留下继续帮着给孩子擦身、喂水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。孩子偶尔会无意识地呻吟或抽搐,每一次都让妇人的哭声更悲切一分。李垣的心也揪紧了,只能不断更换冷敷的布巾,监测孩子的呼吸和脉搏。
大约两刻钟后,陈樵夫满头大汗地跑回来,手里抓着一大把李垣指定的那种紫草,还有一些别的杂草,其中果然有几段带着小黄花的藤蔓(疑似金银花藤)和几株叶子像蒲公英的植物(但不确定是不是)。
“只有这些,天黑了,看不真切。”陈樵夫气喘吁吁。
“够了!”李垣立刻行动。他将那些采来的新鲜草药,尤其是紫草和疑似金银花藤,用石头捣烂,挤出汁液,混合在温水中。分量他完全没谱,只能估摸着,尽量浓一些,但不敢太过。
“喂他喝下去,一点点喂,能喝多少是多少。”李垣将药汁交给妇人。他自己则继续物理降温。
苦涩的药汁很难喂,孩子无意识地抗拒,吐出来不少。但妇人极有耐心,一点点撬开牙关,慢慢渗入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夜色完全笼罩山林,李垣点燃了篝火。火光跳跃,映着三张紧张焦虑的脸和孩子通红的面庞。
不知是物理降温持续起效,还是那胡乱配制的草药汁真的起了作用,亦或是孩子自身的抵抗力发挥了作用,到了后半夜,孩子的体温开始缓慢但持续地下降!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,虽然还在昏睡,但不再抽搐。
陈樵夫夫妇几乎喜极而泣,对着李垣又要磕头。
“别,陈叔,婶子,孩子还没完全脱险,需要密切观察。今晚就留在这里,继续给他擦身,少量多次喂温水。”李垣疲惫地摆摆手,他几乎虚脱。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,让他肋下的旧伤又隐隐作痛起来。
后半夜,孩子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哭声,要水喝。这是清醒的征兆!
陈樵夫夫妇激动得语无伦次。李垣也长长松了口气,瘫坐在火堆旁。他知道,这次冒险成功了,至少暂时成功了。但其中有多少侥幸成分,他不敢细想。
天亮时,孩子虽然还很虚弱,但已经能睁眼,认得父母,体温降到了低热程度。
陈樵夫千恩万谢,坚持要把身上带的、准备去镇上换钱的几张兽皮和一小袋糙米留给李垣。李垣推辞不过,收了那袋米——这对他而言是雪中送炭。
“李书生,你是虎子的救命恩人,也是我们陈家的恩人。以后有什么事,尽管吩咐!”陈樵夫郑重说道,“官府那边,你放心,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!村里人问起,就说在山里遇到个游方的郎中,治好了虎子。”
李垣点点头,这份承诺很重要。
送走千恩万谢的一家三口,山林恢复了寂静。李垣看着那袋糙米和几张兽皮,心中却无多少喜悦,反而沉甸甸的。
这次救人,虽然拉近了与村民的关系,获得了更稳固的庇护承诺,但也让他暴露了更多——他“懂药”,而且似乎手段非常规。消息会不会传开?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?
他想起吴姓老人留下的那句话:“福祸相依”。
果然,没过几天,栖霞坳陆续又有两户人家,抱着生病的孩子或老人,沿着小道寻来,恳求“懂药的书生”施救。李垣硬着头皮,能推的推,推不掉的,只能凭借有限的现代医学常识(强调清洁、隔离、补水)和加倍小心的草药尝试(只使用确认安全常见的)来处理。幸运的是,都是些小毛病,倒也应付了过去。
他在附近山民中的名声,悄然传开。不再是单纯的“落难书生”,而是带着些许神秘色彩的“懂药理的李先生”。有人送来自家种的菜蔬,有人送来鸡蛋,甚至有人请他辨认山中罕见的植物。
李垣的生活物资因此改善了不少,但他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。他知道,自己就像一个在薄冰上行走的人,冰层之下,是深不可测的寒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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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节:风满楼
十月底,山风已带上了明显的寒意。树叶枯黄凋落,山林显得肃杀了许多。
李垣的伤势基本愈合,只是左肋在天气变化或劳累时还会隐隐作痛。他囤积了更多柴火,用兽皮和村民送的旧布勉强缝制了一件夹袄,准备迎接山中的冬天。与栖霞坳村民的往来更加谨慎,他尽量选择在夜间或者远离小道的地方与陈樵夫等人接触,交换物资和信息。
从陈樵夫口中,他断断续续了解到一些山外的消息:仁和驿的案子似乎还没结,但官府搜山的力度小了很多;听说省里来了大人物,在查更大的事情,好像是和海防、走私有关;杭州城里粮价涨了,人心有些浮动……
每一次听到“海防”、“走私”这些词,李垣的心都会一紧。那幅沿海秘图,就像一块烧红的炭,藏在他怀里。
这一天清晨,霜重露寒。李垣像往常一样,准备去较远的一处泉眼取水。刚走出崖壁范围不远,他的脚步猛地顿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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