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承认基础事实,是构建辩护策略的第一步。否认客观证据,在陪审团面前是极其愚蠢的行为。”李佩华语气依旧冷漠平淡,“我们现在要做的,不是纠结于你是否运送了黄金——这一点几乎无法推翻——而是要让法官和陪审团理解,你为什么会做这件事,以及你在这整个事件中,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。”
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,目光如同手术刀,精准地切入司汤达混乱的思绪。“司先生,你认为,警方,或者说皇家检控署,最终想通过你这个案子,得到什么?”
司汤达茫然地看着她,“.....定我的罪?”
“定罪是结果,但不是最终目的。”李佩华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种引导性的穿透力,“对于警方和检方而言,抓住一个运送了十一公斤黄金的钱骡,算是一次成功的行动。”
“但十一公斤黄金从何而来?最终流向何处?指挥你的阿龙上面,是否还有更庞大的网络?摧毁一个底层执行者,与挖出一个犯罪团伙的核心,哪个对社会的危害清除得更彻底?哪个,又能给主办案件的警官和检察官带来更大的职业声誉?”
司汤达一愣,似乎捕捉到了什么,却又雾里看花,不甚明了。
“警方接下来的调查重点,”李佩华继续道,“会集中在几个方面。一是完善证据链,确认黄金的具体来源和最终去向。二是深挖你与阿龙的关系网络,确定你在整个链条中的具体角色和作用。三是,也是最重要的,”她略微停顿,加重了语气,“他们会试图通过你,摸清这个团伙的整体架构和运作模式。”
“你,司先生,现在是他们目前能抓住的、最可能打开突破口的一环。”
司汤达感到一阵眩晕,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。
“那么,面对这种局面,通常有几种辩护策略。”李佩华话锋一转,开始分析路径,“一是做无罪辩护,否认知情或意图。但鉴于实物证据和你的部分供词,这条路风险极高,成功率渺茫。”
“二是认罪,但争取将你的角色定性为被利用、胁迫、认知程度低的从犯,从而争取最大程度的减刑。这是目前看来相对务实的选择。”
司汤达抬起头,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光,像溺水者看到了漂浮的稻草。
李佩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,但没有给予任何不切实际的安慰,而是继续用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调说道,“关键,在于你能否向法庭证明,你的合作具有实质性价值。”
“实质性价值?”司汤达喃喃重复,这个词对他而言有些陌生。
李佩华没有等他回答,“你的价值,司先生,绝不仅仅在于承认你做了什么。更在于,你能否帮助司法系统,去理解你背后那个隐没在黑暗中的机器是如何运作的。”
“一个主动配合、积极提供线索,帮助警方触及更深层网络的嫌疑人,与一个仅仅低头认罪、除此之外再无贡献的嫌疑人,在量刑时,会是天壤之别。”
“量刑。”
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着他敏感的神经。
“是的,量刑。”李佩华肯定道,“法律是冰冷的,但它的适用过程,存在裁量空间。”
“法官在决定刑期时,会综合考虑犯罪性质、情节、金额、被告人在犯罪中的地位和作用.....以及,最重要的,认罪态度和是否协助警方调查。”
她拿起一支笔,在指尖灵活地转动了一下,那细微的动作仿佛在丈量着司汤达命运的尺度。
“假设,你只是重复我错了,我是被阿龙骗了,这对于已经掌握确凿物证和你本人供述的检方而言,价值有限。他们需要新的、能推动调查前进的东西。”
司汤达感到喉咙发紧,一种混合着希望和更大恐惧的情绪攫住了他。
“我,我能提供什么?阿龙很小心,他很少跟我说别的.....我该说的,能说的,都说了.....”
“记忆需要梳理,细节往往藏在被忽略的角落。”李佩华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耐心,“阿龙与你接触,不可能完全生活在真空里。他使用的通讯工具,偶尔流露的口音,提及的地名,付款的方式.....甚至,他无意中表现出来的,对某些人、某些地方的忌惮或推崇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让司汤达消化这些话,然后才继续,语气更加意味深长:“有时候,嫌疑人回忆起的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片段,比如,阿龙在给你布置任务时,是否曾不经意地提到过,这笔生意与某个资金流转有关?”
“或者,暗示过任何能将你这个孤立的运送行为,与什么人、实体联系起来的线索,都具有极高的调查价值。”
司汤达的瞳孔微微收缩。李佩华的话,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激起了一圈圈混乱的波纹。
资金流转......孤立....实体.....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碰撞。他隐约感觉到律师在指引一个方向,一个超越阿龙、指向某个更遥远也更危险存在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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