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油坊时,胡德山正在教徒弟炒菜籽。铁锅烧得发红,菜籽倒进去“滋啦”响,徒弟紧张得手都在抖。“别怕,”胡德山握着他的手一起翻炒,“感受锅的温度,菜籽在你手里,你得知道它啥时候想变香。”
徒弟的脸涨得通红,额头上的汗滴进锅里,溅起小小的油星。“闻到没?”胡德山松开手,“这股清香味,就是火候刚好,再炒就该焦了。”徒弟使劲点头,眼睛亮得像淬了油的铁。
姑娘和小木举着画进来,画上的油雾用金粉涂了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“胡爷爷,送给您,”小木把画递过去,“姐姐说这叫‘金油漫坊’。”胡德山接过画,指腹抚过画上的木槌:“画得真好,比我年轻时强多了。”他把画挂在老笔记旁边,刚好凑成一对。
傍晚收工时,胡德山坐在门槛上抽烟。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着他眼里的光。胡小满在收拾榨机,新榨的菜籽油装了满满五瓮,陶瓮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,像几头卧着的牛。
“爹,”胡小满忽然说,“陈研究员刚才发消息,说国外博物馆想跟咱合作,做批油坊主题的文创,问您同意不。”胡德山磕了磕烟袋锅:“啥是文创?”“就是把油坊的画印在笔记本、茶杯上,”胡小满解释,“让更多人知道咱这手艺。”
胡德山往油坊里看了眼,老榨机上的铁箍闪着光,新机器在棚下安静地待着。“让他们做吧,”他说,“但得把‘用心榨油’四个字加上,别光好看,忘了本。”
夜色漫上来时,油坊的灯亮了。胡家婶子在厨房烙油饼,香味混着油烟飘出去,勾得晚归的人直咽口水。年轻徒弟在给石碾子上油,动作笨拙却认真,油布擦过碾盘的纹路,发出沙沙的响。
胡德山翻着那本老笔记,忽然看见夹在里面的片菜籽壳,已经干得发脆。他想起春天的时候,这片壳还裹着饱满的籽,如今籽变成了油,壳却留了下来,像个没说尽的故事。
这时,院门外传来敲门声,是老李头,手里拎着个小陶瓶。“德山,给你送点新榨的香油,”他把瓶子往桌上一放,“我那老婆子说,比上次的香,让你尝尝。”胡德山拧开瓶塞,一股浓郁的香味漫开来,像朵忽然绽放的花。
两人坐在门槛上,就着灯光慢慢喝着茶,话不多,却觉得踏实。远处的狗吠声,近处的油饼香,还有石碾子偶尔发出的轻响,都混在夜色里,像首没唱完的歌。胡德山忽然觉得,这油坊的日子,就该这么过,不慌不忙,有滋有味,像那缓缓流淌的菜籽油,永远都有下一滴在等着。
胡小满刚把老李头送的香油瓶摆到柜台上,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,叮铃铃响得脆生。探头一看,是镇上邮局的小王,正踮着脚往墙头上够,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。“胡小满,有你们家的包裹,国际件,得签字。”
接过信封时,指尖触到纸面上凸起的邮票,印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,角落还盖着个陌生国家的邮戳。胡小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,嘀咕道:“咱油坊啥时候有国际朋友了?”拆开一看,里面掉出几张照片,还有封信,字迹娟秀得像描过的。
照片上是座白墙红顶的小房子,院子里种着跟油坊门口一样的向日葵,花丛里立着块木牌,写着“来自中国胡记油坊的种子”。信里说,去年来交流的外国学者把菜籽种在了自家后院,如今结了饱满的荚,榨出的油分给邻居时,每个人都问这股清香味是咋来的。“他们说从没尝过这么纯粹的油香,让我一定问问,炒籽时是不是加了什么秘方。”
胡小满捏着照片跑去找胡德山,老爷子正蹲在榨机旁,用棉布蘸着煤油擦铁件。“爹,你看!咱的菜籽都长到外国去了!”他把照片往爹眼前凑,“人家还说咱的油香得特别,想知道秘方呢。”
胡德山眯眼瞅了瞅照片,忽然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。“哪有啥秘方,”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不过是炒籽时多盯了两锅,榨油时多等了半刻罢了。”他指着榨机的进料口,“你看这铁槽,边缘是不是磨得比别处亮?那是你爷爷当年总在这儿蹭手,说摸着顺了,就知道籽炒得到不到火候。”
正说着,年轻徒弟端着盆刚焯好的青菜从厨房出来,水汽裹着菜香飘过来。“师傅,咱中午吃油泼面不?我多泼点新榨的芝麻油。”他把菜盆放在石桌上,看见照片时眼睛一亮,“这房子看着跟咱村的小学似的,就是墙太白了,不像咱的土坯房,下雨时能闻到泥土香。”
胡德山往灶膛里添了把柴,火苗“噼啪”舔着锅底,把铁锅烧得发红。“去把缸里的新油舀两勺来,”他对着徒弟喊,“让你小子长长记性——上次给游客做油泼面,你把菜籽油当成芝麻油泼,人家小姑娘辣得直掉眼泪,还记得不?”
徒弟红着脸跑出去,鞋跟在石板路上磕出“噔噔”的响。胡小满蹲在灶前看火,忽然发现灶壁上刻着串歪歪扭扭的字,是用烧红的铁丝烫的:“小满五岁,会添柴了”。他摸着那些凹凸的痕迹笑了,这是爹当年怕他玩火,特意让他刻下的记号,如今手指划过,还能想起被烫得缩手时,爹往他嘴里塞的那颗糖,甜得跟蜜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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