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夜,南港沉入墨色海雾,潮声如喘,一波推着一波舔舐码头石基。
陈皓未回联席会衙署,只携一盏防风豆油灯,立于清源号船尾高处。
灯焰在湿风里缩成一点幽黄,映着他半边侧脸——下颌线绷得极紧,眼底却无波,唯余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。
他不是在等贼,而是在等一个必然落下的砝码。
阿炳早已散出消息:万记旧账未焚尽,真本藏于第三舱压舱石下,乃万富贵亲口所言、刘师爷临刑前嘶哑吐露的“最后一句实话”。
话由码头苦力传给茶栈伙计,再漏进酒肆耳中——字字粗粝,句句带锈,却偏偏合乎所有人心底那点阴暗揣度:贪官藏财,奸商匿罪,总得有个铁证埋得深、压得重、没人敢掀。
子时三刻,船身忽震微颤——非浪击,是有人踏上了左舷暗梯,靴底蹭过朽木,发出极轻的“咯吱”一声,像老鼠啃断枯藤。
陈皓指尖一叩灯座,灯焰倏地矮了半寸。
远处礁石后,柱子无声伏低,手已按上腰间短锏;李芊芊立于岸上货栈二楼窗畔,青布袖口垂落,指间一枚铜钱正缓缓转动——那是她今晨从阿炳油布包夹层里取走的,边缘磨得发亮,背面“倭”字凹痕犹带海腥气。
那人动作极快,撬棍楔入第三舱入口石缝,肩顶、臂沉、腰拧——“咔哒”一声脆响,不是石动,而是机簧咬合!
刹那间,舱底黑影暴起!
一道铸铁栅栏自龙骨腹中弹射而出,轰然合拢,铁环相撞之声震得舱壁簌簌落灰。
笼城,人困。
周掌柜被锁在方寸之间,面皮涨紫,喉结狂跳,左手死死攥着半截撬棍,右手却本能去摸腰后——那里本该有把匕首,可此刻空空如也。
他抬头,正撞上笼外陈皓俯视的目光。
那目光不怒,不嘲,只像验茶时看一片叶脉:清晰、冷静、不容错辨。
笼壁并非素铁。
火把凑近,众人倒抽冷气:整面铁壁浮雕密布,竟是无数细如发丝的蚂蚁,衔着盐粒、驮着麻袋、攀着桅杆、泅渡海图……蜿蜒成线,盘绕成网,最终汇向长崎港湾一角——每一道凸起纹路,皆以失传的“熔纹铸法”嵌入铁胎,遇热不化,遇水不蚀,唯王大叔那双常年握锄、掌纹深如沟壑的老手,才懂得如何将地图烧进铁骨里。
天光初透,海面浮起一层薄金。
盐政司快船劈开薄雾靠岸,船头旗角猎猎,未落锚便已掷下铁令:查!
陈皓双手奉上铁笼拓片,纸背尚洇着未干的墨痕。
盐政主簿展开细看,忽见笼底暗格弹开一线,一枚铜钱静静卧在绒布之上——钱文朝下,翻转,赫然是“倭”字阴刻,刀锋凌厉,边郭还沾着半星未洗尽的褐泥,似刚从土里掘出。
此时百里之外,北岭山坳,晨露未曦。
柳婆婆拄着乌木拐,步履缓而沉,停在李少爷新辟的茶垄尽头。
她弯腰,枯枝般的手探入松软新土,取出一枚同款铜钱,轻轻覆于最嫩一株茶苗根际。
指尖微顿,泥土微陷,苗尖无风自动,轻轻一颤——仿佛应了什么,又仿佛只是露重。
雾,正从垄沟里悄然浮起。
北岭山坳,天光未明。
雾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,是自地里钻出来的。
先是垄沟里浮起一缕,如游魂吐息;接着三五成片,贴着新翻的茶土缓缓漫开,裹住嫩芽,缠住竹架,最后竟在李少爷亲手栽下的那排“芷沅种”茶苗根际,凝成一团浓得化不开的乳白——静、沉、无声,却叫人脊背发紧。
鸡未鸣,狗不吠。唯有露水滴落叶尖的轻响,被这雾吸得干干净净。
最先发现的是张大叔。
他踩着露滑的田埂来送早饭,刚掀开雾帘,便觉一股甜腻香气钻进鼻腔,像熟透的蜜桃混着陈年酒糟,又甜又闷,甜得发齁,闷得胸口发堵。
他晃了晃头,眼前忽有金星乱迸,手一松,陶罐滚进垄沟,“哐啷”一声脆响,惊飞一只栖在茶枝上的山雀。
“地火……地火冒了!”他嘶声喊出半句,嗓音已哑。
话音未落,村口已炸开一片哭嚎。
“李家龙脉反噬啦!”“当年埋尸渠底的冤魂回来索命喽!”“白雾罩顶,主家必绝!”——谣言比雾还快,眨眼就爬过三道山梁,钻进每扇未启的窗缝。
赵捕头带人赶到时,雾已漫至半腰。
他刚拨开雾障踏入茶垄,喉头便猛地一缩,眼前发黑,脚下虚浮,手中铁链“哗啦”一声拖在地上,连抽刀的力气都散了七分。
两名捕快更不堪,扶着茶树干呕不止,指缝里渗出冷汗,嘴唇泛青。
柳婆婆就是这时候来的。
她拄着乌木拐,缓步踏雾而至,鞋底沾泥不溅水,衣摆拂过雾气,竟似拨开一层薄纱。
没人听见她何时靠近,只觉雾中忽然多了一道影子,枯瘦,却稳得像钉进地里的界桩。
她没看人,只蹲下,枯枝般的手探入雾最浓处的垄土,抓起一把湿泥,塞进嘴里,慢慢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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