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化了。
化得很慢,像老人的眼泪,一点点渗进泥土里,把黑土地泡得软软的,带着股腥甜。
凌剑锋坐在老槐树的树桩上,看着村里的后生们在田里翻土。铁犁划过地面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响,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歌。
他的右手缠着绷带,是张雅君给缠的。那晚在黑松林里抓夜枭的刀,伤口很深,到现在还没好利索,动一动就牵扯着疼。
但他不在乎。
疼,至少证明还活着。
活着,就能看到雪化,看到土软,看到苏轻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,从屋里走出来。
“趁热喝。”苏轻晚把粥碗递给他,碗沿烫得她指尖发红,“张姐姐说,这粥里加了当归,补气血的。”
粥是米白色的,飘着淡淡的药香,上面撒了几粒芝麻,像落在雪地里的星。凌剑锋接过来,喝了一口,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,把伤口的疼都冲散了几分。
张雅君牵着她的母亲,从田埂那边走过来。张母穿着苏轻晚给做的新棉袄,灰蓝色的,洗得干干净净,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,正和旁边摘野菜的老婆婆说着什么,声音洪亮得很。
“凌大哥,粥够不够?不够我再去盛。”张雅君的声音比以前柔和多了,眼里的冷光像被雪化后的水洗过,只剩下清亮。
“够了。”凌剑锋把空碗递回去,目光落在她牵着母亲的手上。那双手以前总是握着刀,骨节分明,带着茧,现在却很稳,轻轻牵着老人的手腕,像握着易碎的珍宝。
张母看到凌剑锋,笑着打招呼:“凌小哥,今天天气好,要不要跟我们去后山挖笋?老婆子我眼神还行,能看出哪块地下藏着好笋。”
“好啊。”凌剑锋站起身,空着的左袖在风里轻轻晃,“正好活动活动筋骨。”
苏轻晚也笑了,从屋里拿出两个竹篮:“我也去!挖回来的笋,晚上做油焖笋,再炒个笋丝鸡蛋,张姐姐和伯母肯定爱吃。”
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,金黄金黄的,落在四个人身上,暖得像贴了层绒布。田埂上的野菜沾着露水,在阳光下闪着光,远处的溪水潺潺地流,唱着轻快的调子。
后山的竹林很密,新竹的笋尖刚冒出头,嫩得能掐出水。张母果然是行家,手里拿着个小锄头,在地上敲敲打打,就能听出哪里有笋。
“这里!”她用锄头在一块松软的土地上敲了敲,“这下面肯定有个大的!”
凌剑锋接过锄头,一锄下去,果然露出个嫩白的笋尖,像个调皮的孩子,偷偷探出头来看世界。他小心地把笋周围的土刨开,直到整根笋都露出来,才用锄头轻轻一撬,“咔嚓”一声,笋就断了,带着股清新的土味。
“好笋!”张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“够粗够长,炒着吃最香!”
苏轻晚蹲在旁边,把挖出来的笋放进竹篮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,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,镀了层金边。张雅君站在她身后,帮她把沾在头发上的竹叶摘下来,动作很轻,像在摆弄一件稀有的珍宝。
凌剑锋看着她们,忽然觉得手里的锄头也没那么沉了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但心里却像被阳光填满了,暖暖的,胀胀的。
他想起很多年前,在刀光剑影里挣扎的日子,那时他以为,人生就该是冷的,是硬的,是见血的。直到来到清溪村,遇到苏轻晚,遇到张雅君,遇到这些炊烟和笑脸,他才明白,原来人生也可以是暖的,是软的,是带着米香和笋香的。
“凌大哥,你看这个!”苏轻晚举起一根特别小的笋,像根手指头,“这个留着做腌笋,肯定很脆!”
“嗯。”凌剑锋点头,嘴角忍不住往上扬。
张雅君看着他笑,自己也笑了,眼里的光像溪水一样,漾着波纹。张母在旁边看着两个年轻人,悄悄捅了捅女儿的胳膊,挤了挤眼睛,张雅君的脸一下子红了,像被阳光晒红的苹果。
挖完笋,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。四个人提着满满两篮笋往回走,竹篮晃悠悠的,笋尖偶尔碰到一起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,像在说悄悄话。
路过溪边时,苏轻晚提议洗洗手。溪水很清,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,阳光照在水面上,碎成一片金。
凌剑锋蹲在溪边,用没受伤的左手(铁钩已经摘下来放在竹篮里)掬起一捧水,泼在脸上。水很凉,却很舒服,把脸上的汗都冲掉了。
苏轻晚也在洗手,指尖碰到冰凉的水,忍不住缩了缩,却又笑着把水泼向凌剑锋:“凌大哥,凉快不?”
水珠溅在凌剑锋的脸上,他没躲,反而笑着也掬起水泼过去,溅了苏轻晚一裙子的水花。苏轻晚尖叫着躲开,笑声像银铃一样,在溪谷里回荡。
张雅君和母亲站在岸边,看着他们闹,脸上都带着笑。张母叹了口气:“真好啊……像我们年轻的时候。”张雅君没说话,只是看着溪水里凌剑锋的影子,影子的肩膀虽然空了一只,却站得笔直,像棵永远不会倒的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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