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玉蹲在妆奁旁,指尖敲着底层的抽屉,木质发出空洞的回响。他想起周先生临终前说的“影卫藏于骨血”,忽然用力一拉,抽屉“咔”地弹开,露出里面铺着的黑绒布,布上摆着枚青铜令牌,牌面刻着完整的蟠螭图腾,背面却刻着个“史”字。
“是史家的标记!”黛玉的呼吸顿了顿,想起贾母娘家是保龄侯史府,去年史湘云来府时,腰间系的荷包上就绣着相同的“史”字。她拿起令牌,边缘的磨损处卡着点暗红粉末,用指甲刮下一点,与张嬷嬷药包里的罂粟粉完全相同。
紫鹃忽然指着黑绒布的褶皱里,藏着半张泛黄的纸,是张药方,字迹是贾敏的,上面写着“寒食散解药:晨露三钱,雪莲一朵,史府秘传雪莲生于五台山”。药方末尾画着个小小的箭头,指向妆奁的底板。
宝玉撬开底板,底下露出个暗格,里面藏着个紫檀木匣,匣上的锁与忠顺王府密室的锁相同。用贾敏的钥匙打开时,一股浓烈的墨香涌出来,匣内是十几封信件,收信人都是“母亲”,寄信人处写着“敏”。
“这是母亲写给老祖宗的信。”黛玉抽出最上面的一封,信纸已经脆得像枯叶,“里面说‘史表哥与忠顺王过从甚密,恐危及林氏’——史表哥是指保龄侯史鼐!”
宝玉忽然注意到信尾的日期,正是贾敏“病逝”的前三天。信里还提到“影卫中有史家之人,负责监视荣国府”,字迹被泪水洇得发皱,可见当时贾敏的焦灼。
窗外传来寒鸦的啼声,凄厉得像有人在哭。黛玉将信件放回木匣,忽然发现匣底刻着串小字:“影卫之首,代代为史”。她猛地抬头看向墙上贾母的画像,画中老夫人鬓边的珠花,与张嬷嬷、蒋玉菡身上的蟠螭纹珠花样式相同,只是珠子更大更亮——那是史家的传家宝“墨玉蟠螭珠”。
“老祖宗她……”宝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,想起贾母每次提起史鼐时的躲闪眼神,想起她总在深夜独自翻看史家的旧物,忽然明白那句“影卫之首近在眼前”指的是谁。
紫鹃端着的药碗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褐色的药汁溅在妆奁的黑绒布上,晕开时竟显出淡蓝色的字——与梨香院井台边的血字相同,是“二月初二,焚”字的下半截。
第七折 寒夜突袭现真容
荣国府的角门被夜风吹得“吱呀”作响,门轴上的牛油冻成了冰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茗烟缩着脖子往门内跑,棉鞋踩在雪地上,留下串慌乱的脚印,手里的灯笼被风刮得忽明忽暗,照出他冻得发紫的嘴唇。
“二爷!姑娘!”茗烟冲进贾母正房时,灯笼差点脱手,“角门外……角门外全是黑衣人,举着的灯笼上……上有蟠螭纹!”
宝玉刚将木匣锁好,闻言立刻抓起墙上的佩剑,剑鞘撞在门框上,发出“哐当”的响。黛玉往妆奁后躲,指尖触到冰冷的墙壁,忽然想起贾敏信中提到的“正房暗门通后街”,便拽着紫鹃往墙角推——那里的挂画后面,果然有块松动的砖。
“快进去!”黛玉将紫鹃推进暗门,自己正要钻进去,就听院外传来羽林卫的呐喊声,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。她回头看时,宝玉正举着剑挡在门口,通灵宝玉在胸前剧烈晃动,发出“嗡嗡”的轻鸣。
黑衣人撞开正房的门,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,吹得烛火瞬间熄灭。月光顺着门缝照进来,映出为首之人的脸——戴着青铜面具,面具上的蟠螭纹在银辉里泛着冷光,腰间悬着的玉佩,正是史家的“墨玉蟠螭珠”。
“交出密信,饶你们不死。”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,粗哑得像磨盘在转,手里的长刀劈向宝玉,刀风刮得他脸颊生疼。宝玉侧身躲过,佩剑反手刺向对方的腰,却被对方用刀背格开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黛玉从妆奁里抓起那枚青铜令牌,猛地往面具人身上掷去。令牌砸在他的面具上,发出“当”的脆响,面具裂开道缝,露出底下半张脸——鬓角有颗黑痣,与史鼐画像上的痣位置完全相同。
“是史鼐!”黛玉的喊声刚落,就见史鼐忽然从袖中抽出支短箭,箭头泛着青黑,直逼宝玉心口。她想也没想就扑过去,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箭尖,短箭刺入皮肉的瞬间,她听见宝玉撕心裂肺的喊声:“黛玉!”
史鼐趁着混乱往暗门冲,却被赶来的羽林卫拦住。他挥舞着长刀砍倒两人,正要突围,忽然惨叫一声——紫鹃从暗门里扔出块石头,正好砸中他的膝盖,他踉跄着倒地,面具摔落在地,露出那张与贾母有三分相似的脸。
宝玉抱着黛玉往内室跑,她后背上的血浸透了披风,染红了他的手背。“撑住!”宝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从怀里掏出周先生配的解药,往她伤口上撒,“你说过要一起看明年的梅花……”
黛玉的指尖抚过他胸前的通灵宝玉,气若游丝:“那枚令牌……背面的‘史’字……是影卫的……总舵标记……”她的目光越过宝玉的肩膀,看向被羽林卫按住的史鼐,忽然露出抹极淡的笑,“原来……老祖宗早就知道……”
史鼐被押走时,嘴里还在喊着:“二月初二……圣驾必亡……”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,惊得荣国府的寒鸦再次飞起,黑压压的翅膀遮住了半轮残月,像块巨大的幕布,将这座摇摇欲坠的府邸,罩进更深的黑暗里。
内室的烛火重新燃起,映着黛玉苍白的脸。宝玉用温水擦拭她额头的冷汗,忽然发现她袖中掉出半片梅花瓣,正是白日里从梨香院带回来的那片,花瓣边缘的暗红血渍,此刻与她伤口的血混在一起,分不清哪是周先生的,哪是她的。
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,落在梅枝上,发出簌簌的响。宝玉握着黛玉的手,她的指尖渐渐回暖,却仍在轻轻颤抖,像寒风里的梅蕊,脆弱,却带着不肯凋零的倔强。他知道,这一夜的厮杀不是结束,二月初二的南巡在即,藏在金陵城暗处的影卫,还有那尚未露面的更深阴谋,都像这漫天风雪,正步步紧逼。而他和黛玉,只能握紧彼此的手,在这红楼迷局里,继续往下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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