匆匆布置起来的灵堂,丝毫没有老太太往日的荣光,死者已矣,这些虚礼都是给外人看的,沈家已经默默接受了事实,连唢呐哀乐也没有,所有的喧腾都被锁在往昔。
没有人通知沈世元,他不能分心,他维系着家族的生死。
沈一章在沈世良的劝说下,已经不抱幻想了,他只想活下来,活下来才有机会翻盘,才有可能为家族正名。
沈世元可以吗?
在微山湖,他靠着沈世良秘密供给的武器和偷来的粮食暂渡难关,但每一天面临的都是新的问题,他已经迟延到达徐州了,上头虽然未予以责罚,但也未给予补给,并命他全速前进。
沈世元如何前进?前有狼后有虎,两旁也是虎视眈眈的,原来,沈家竟没有朋友,只有敌人。
一个不速之客到来有些日子了,两个女人瞬间免去乏味,每日打打嘴仗。
说起来,苏辰还是苦闷一些,她并不擅长舌战,她倒是想打张如玉一顿,可惜她日渐显怀,不仅行动不便,孕吐还日日加重,折磨得她几乎想要放弃这个孩子。
张如玉说:“苏辰,老太太已经走了,你还有什么靠山,看在孩子的份上,你不过是个妾。”
苏辰看都不看张如玉一眼,“拜托你少来找我,你身上的香味我受不了。”说罢又要去吐。
张如玉一脸嫌弃,“不就是个孩子吗,跟谁不会生似的,反正别以为你先生孩子,就可以大过我,反正以后斟茶倒水的肯定是你。”
苏辰一秒都不想见她,敷衍道:“行行行,你先走,等我生了给你倒茶。”
苏辰只要孩子姓沈,她又不是真想给沈世元做妾。
张如玉明明赢了,却高兴不起来,苏辰这么容易说服,她太没有成就感了。
她只能跑去骚扰沈世元,“世元,父亲的兵已经行到山西境内了。”
沈世元但听不语,嘴抿成一条线,张如玉一把从后背抱住沈世元,“世元,你不要这般冷漠,荣宜棠已经走了。”
张如玉大胆地想把手插进沈世元的衬衣里,她嘴里喃喃,“世元,你不寂寞吗?我陪你好不好?”
沈世元拉开张如玉的手,“早点休息。”
烛火摇曳,沈世元心里飘忽不定,“宜棠怀孕”的消息,如一针强心剂注入他心间,他高兴地不知道怎么表达,可惜无人可以庆祝,他知道宜棠也许不愿,但是宜棠一定会善待他的孩子。
她会不会和苏辰一样辛苦?想到这里,沈世元又回了苏辰房间,急切问道:“苏辰,你想吃什么?”
“吃什么?”苏辰莫名,可一想到吃的,她又要吐了,丫鬟递上痰盂,苏辰吐得昏天暗地,沈世元焦急担心内疚,轻轻拍了苏辰的背,苏辰好不容易止住,不顾眼泪与鼻涕横飞,抬起头来说道:“沈世元,你不用对我这么好。”
苏辰直截了当,“这不是你的孩子。”
药罐在小炉上咕嘟作响。驻地条件有限,苏辰倚着一个用衣服裹成的靠枕,看窗外槐树影子一寸寸爬上竹窗。
她刚咽下半盏枇杷露,喉间黏腻的甜味突然化作酸水,抓过青瓷唾盂时,恰听见高跟鞋踏碎檐下积水的声响。
苏辰单薄的军装下凸起的肩胛骨,像只折断翅膀的鹤,正用绢帕拭去嘴角秽物。案头白玉瓶里插着蔫了的石榴花,胭脂色花瓣落在她枕边,像干涸的血渍。
“少喝些冰的。”他脱口而出,话出口才惊觉这语气像极了叮嘱宜棠莫贪凉时的腔调。铜烛台上跃动的火光里,苏辰面色铁青,那是连日呕吐所致。
苏辰抓起棉被掩住孕肚,细银链子从松散的衣襟滑出,末端坠着的不是玉坠,而是把拇指长的东西,未见全貌,不好判断。
“沈将军夜探女人,不怕张小姐掀了房梁?”她轻笑着,“你想荣小姐吧?”
苏辰突然露出狡黠的目光,“沈世元,你到底得手了没有?若是让荣小姐怀上孩子,日后荣小姐看在孩子份上,与你破镜重圆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“苏辰,宜棠不是你,她不会拿孩子做筹码,也不会拿孩子赌未来。她若要生,那必定是她自己就能护孩子周全。”
“没意思。”苏辰撇撇嘴,“又来说教。我又不是偷了你的种,看你义愤填膺的。”
苏辰转念一想,“看样子你得逞了,那就有希望了。”
“什么希望?”沈世元问。
他太过一本正经,苏辰懒得理他,“没什么,我是女人,我比较理解女人,你不懂,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。”
话音未落,珠帘骤响如骤雨。
张如玉攥着丝绸香扇闯进来,鬓边点翠蝴蝶触须乱颤:“世元怎在此处?”
她葱白手指搭上沈世元臂弯,茉莉香粉味冲散了苦药气息,“苏妹妹如今金贵得很,当心过了病气。”
沈世元看见苏辰汗湿的额发,“可需唤军医?”
“不劳费心。”苏辰别过脸去,月光将她的剪影投在墙上,孕肚隆起,像一座小山压在她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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