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起他说的“属于我”。一种巨大的悲哀和一种诡异的、被安抚的感觉同时攫住了她。
格瑞一边读着，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身侧的女孩身上。他清晰地捕捉到她身体的放松，肩膀线条的软化，眼神里抗拒的消散。很好。如同他预想的一样，规律、安全的环境，熟悉的流程，他存在本身带来的压迫与安抚交织的力量，正在有效地重塑她的行为模式。
他继续读着，声音平稳无波。当读到小王子离开他的玫瑰时，他感觉到祁奥阳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。
“你要走了吗？”狐狸说，“……我会哭的。”
“这就是你的错了，”小王子说，“我本不想让你痛苦的，可你偏要我驯养你……”
“不错。”狐狸说。
“可是你又要哭！”小王子说。
“不错。”狐狸说。
祁奥阳的呼吸似乎屏住了一瞬。格瑞的声音没有停顿，但翻动书页的手指却极其细微地停滞了一下。他清晰地“读”到了她那一瞬间传递出的情绪波动——共情？悲伤？还是……对“离开”这个禁忌词汇的本能恐惧？
他没有侧头，只是将书页翻过，继续读下去。但胸腔里某个冰冷的角落，似乎因捕捉到她这一丝细微的、与“离开”相关的反应而悄然凝结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调光玻璃，变得温暖而慵懒。祁奥阳蜷在白色地毯的软垫上，怀里抱着一个蓬松的抱枕，眼皮有些沉重。格瑞的朗读声像最舒适的摇篮曲。她迷迷糊糊地想，这样……似乎……也不算太糟？至少很温暖，很安静……没有那些让她喘不过气的目光和否定……
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滑入睡眠的边缘时，温室入口处传来极其轻微的电子提示音。
格瑞的朗读声戛然而止。
祁奥阳瞬间惊醒，迷茫地睁开眼。格瑞已经合上书，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。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比刚才冷冽了一分。
“待着。”他丢下两个字，声音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。然后，他迈步走向温室通往外部公寓的门。
门无声地滑开，他走了出去，门又在身后无声地合拢。
祁奥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。谁？会是谁？这一个月来，除了格瑞，她没有见过任何其他人！巨大的恐惧伴随着一丝荒谬的期待瞬间攫住了她。是来找她的吗？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吗？
她屏住呼吸，竖起耳朵，试图捕捉门外的声音。但温室的隔音极好，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远处喷淋系统极其细微的运作声。时间仿佛被拉长了，每一秒都无比煎熬。她坐立不安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抱枕的边缘。
门外隐约传来一点模糊的说话声，听不真切，似乎是男声？然后，是格瑞那特有的、冷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回应了几句。
几分钟后，门再次滑开。格瑞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个……快递纸箱？
祁奥阳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，随即又被巨大的失望淹没。不是……没有人来找她。只是一个快递。
格瑞抱着纸箱走过来，目光在她脸上扫过，似乎看穿了她刚才瞬间的期待和此刻的失落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将纸箱放在她面前的地毯上。
“打开。”他说。
祁奥阳迟疑地看着箱子。格瑞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，带着无形的压力。她慢慢伸出手，撕开封箱胶带。打开箱子，里面是厚厚的、柔软的填充物。她拨开填充物——
一团毛茸茸的、奶黄色的小东西露了出来。它蜷缩着，闭着眼睛，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。是一只小奶猫！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，奶黄色的绒毛蓬松柔软，四只小爪子是干净的白色，像穿着小袜子。
祁奥阳的呼吸瞬间屏住了，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，墨色的瞳孔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。“猫……小猫？”她几乎是喃喃自语，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她一直很喜欢小猫，只是以前家里不让养，自己也觉得自己照顾不好。
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指尖带着巨大的渴望和一丝胆怯，轻轻地、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小猫柔软的脊背。温暖、柔软、毛茸茸的触感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底。
小奶猫被惊动了，小小的身体动了一下，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。那是一双清澈的、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眸，带着初生小兽特有的懵懂。它似乎并不怕生，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小哈欠，露出粉色的小舌头和细小的乳牙，然后歪着小脑袋，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息温柔的人类。
“喵……”一声细弱娇嫩的叫声，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。
祁奥阳的心瞬间被击中了！所有的恐惧、失落、挣扎，在这一刻都被这只突然降临的小生命带来的巨大惊喜和柔软所淹没。她几乎是本能地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将那只小小的、温热的身体从箱子里抱了出来，捧在手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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