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刀石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粗糙。莫尔蘸上一点珍贵的油脂,开始缓慢而专注地打磨刀锋。金属与石头摩擦发出的“嚓…嚓…”声,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近乎禅意的韵律。他的动作一丝不苟,眼神锐利如鹰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手中的刀。油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如同岩石雕刻般的侧影,这一刻,他不再是教官,不再是战士,他更像一个在末日边缘,与冰冷武器进行着永恒对话的孤独雕塑。寒风吹过了望口,卷起他花白的鬓角,他却浑然不觉,只有刀锋在磨石上划过时溅起的细微火星,短暂地照亮他眼中深藏的、难以言喻的苍凉。
莫尔并非完全与世隔绝。他偶尔会通过哨所的加密电台,向边防军总部或直接向达里尔发送极其简短的信息。信息内容通常是关于他在巡逻或了望中发现的异常:比如观察到远方山谷中有大规模行尸群不自然的“迁徙”迹象;比如发现雪原上有可疑的、非行尸的足迹或车辙痕迹;比如某个方向的天空在特定时间出现异常的亮光或烟雾。他的信息总是言简意赅,不带任何主观判断,却往往一针见血,为边防军的预警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。
达里尔·迪克森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境线上奔波,偶尔回到联邦城分配的、几乎没什么个人物品的住所。一次他回来时,在门缝下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、边缘粗糙的纸条。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、却力透纸背的字,是用烧焦的木炭写的: “菜鸟交给你了。敢死家里,老子把你埋进尸堆!” 没有署名,但达里尔一眼就认出是莫尔的笔迹。他捏着纸条,看着上面粗粝的字迹,仿佛能感受到哥哥写下这句话时的不耐烦和深藏的、别扭的关切。达里尔沉默了很久,将纸条仔细折好,塞进了贴身的皮夹里。他没有回复,也不需要回复。这就是他们兄弟之间表达关心的方式——粗暴、直接,却重逾千钧。
黑石哨所的冬夜漫长而难熬。一个风雪稍歇、但寒意刺骨的深夜,尼根拖着沉重的脚铐,提着一个装满了烈性自酿酒的铁皮壶,扛着一捆新劈的柴火,敲响了莫尔哨塔小屋的门。作为副指挥官,他有一定的行动自由,尤其是在莫尔默许的情况下。
莫尔打开门,一股寒气涌入。他瞥了一眼尼根手里的酒壶和肩上沉重的木柴以及他冻得发红的手,没说话,侧身让他进来。
莫尔坐回他的了望口前,继续擦拭他那两把已经锃亮如镜的猎刀。尼根也没客气,将木柴堆在火炉旁,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,随后找了个木墩坐下,拔开酒壶塞子,自己先灌了一大口,然后递给莫尔。莫尔接过,同样灌了一大口,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线般从喉咙烧到胃里,驱散了些许寒意。
两人都没说话,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声和烈酒在喉间滚动的声音。尼根看着窗外死寂的、被月光映照得一片惨白的雪原。
“这鬼地方,”尼根打破了沉默,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连他妈的行尸都冻僵了。”他又灌了一口酒。
莫尔头也没抬,从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总比听议会那帮老头吵架强。”他拿起烟斗,塞上烟丝,点燃,深深吸了一口,辛辣的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尼根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。他沉默了片刻,从自己厚实的棉服内袋里,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东西。他打开油纸,里面是一个略显陈旧但保养得不错的木质烟斗,斗钵比莫尔的稍大一些,木纹深沉。
“拿着,”尼根将烟斗抛给莫尔,“冰天雪地抽一口,算陪老子站岗。”他的语气随意,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莫尔接住烟斗,入手温润。他看了看尼根,又看了看手中的烟斗,没说话。他把自己刚点燃的烟斗在靴底磕了磕,然后拿起尼根给的烟斗,同样塞上烟丝,点燃。两个烟斗同时亮起暗红的火光,辛辣而醇厚的烟草气息混合着酒气,在冰冷的小屋里交织、升腾。
两人都没再说话,只是沉默地抽着烟斗,喝着烈酒。莫尔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刀锋上,尼根则望着窗外无尽的雪原。只有烟斗里烟草燃烧的细微噼啪声,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声。
过了许久,莫尔用刀尖轻轻敲了敲磨刀石,发出清脆的声响,打破了沉默。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,眼神锐利:“新联合体那帮人…搞来搞去,规矩比行尸的牙还多。老子宁愿跟当年的行尸干架,至少痛快!”
尼根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,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扩散。他看着烟圈消散,声音低沉:“现在?操,老子只想看着哨所里这帮新来的菜鸟,别他妈半夜出去撒泡尿就冻成冰棍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那可比听你唠叨省心多了。”
莫尔咧开嘴,露出一口黄牙,无声地笑了笑。没有认同,也没有反驳。这就是他们的对话方式,充满了粗粝的黑色幽默和对现实的嘲弄,却又在冰冷的表象下,透着一丝同处绝境、惺惺相惜的微妙理解。烟草的烟雾和烈酒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缭绕,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,连接着两个同样强悍、同样复杂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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