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沁妜静静地望着他,唇角轻轻扬起,似笑非笑,眸光却冷如寒星:“你说他们勤勉?那朕倒要问你——周延擅自删改《女官仪典》中‘女子不得参政’一句,可曾经过你的默许?是你授意所为,还是另有主使?”
玉明煦瞳孔骤然一缩,眼底闪过一抹惊澜,却未出声。
她不待其答,语锋再转:“冯世庸伪造兵部通行令,私自放任外臣闯入军档房查阅机密文书,那张通行令上的批阅印章,可是出自你府中的签押?可是你亲笔所批?”
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,下颌线条悄然绷紧,依旧沉默以对。
玉沁妜的声音陡然压低,如寒泉滴落石阶,字字清晰,却又沉重如锤:“还有沈维——他前日呈递至你手中的那份《宗室俸禄重议草案》,为何与户部所存正本大相径庭?少去的那一页上,赫然写着‘废女帝、立新君’六个血一般的字!你当真从未见过?不曾触目惊心?”
大殿之内,霎时间万籁俱寂,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。文武百官屏息凝神,目光在帝王与宗室首臣之间来回游移,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玉明煦猛然抬头,双目炯然,声音拔高三分,带着几分愤慨与不甘:“荒谬绝伦!此等大逆不道之言,臣岂敢听闻,更遑论参与其中!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,妄图嫁祸于臣,扰乱朝局!”
“构陷?”玉沁妜冷笑出声,凤眸微眯,寒光乍现,“那你且告诉朕,为何这三人皆曾在深夜秘入清晖院?为何他们家中亲眷近月来频频变卖田产、转移家资?又为何赵三槐失踪前最后一程,竟是悄悄潜入你府邸后角门,与一名黑衣人密会半炷香之久?”
她一字一顿,如刀刻石,句句逼人,直指人心深处。
他张了张嘴,终未出声。
她缓缓站起身,裙裾轻曳,沿着高阶一级一级走下,石阶在她足下延伸,仿佛时间也为之凝滞。那素色长裙拂过冰冷的台阶,无声无息,却带着千钧之势,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停在他面前,近得能看清他眉间细微的抽动,额角渗出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微光。“你以为,你是在布局?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像寒刃划过冰面,冷而锐利,“可你每走一步,脚下踩着的,都是我早已为你铺好的路。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他喉头滚动,声音干涩紧绷,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。
“你有。”她毫不留情地打断,语气如铁铸般坚定,“你暗中拉拢朝臣,结党营私,不是为了忠于谁,更不是为了江山社稷——是为了你自己。你想让天下人相信,这江山不该由女子执掌,想用道义压我,用礼法困我。可你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——当年父皇临终之际,龙榻之前,亲口指定的继位之人,是我,不是你。”
“那是迫于太后的压力!”他猛然抬头,脱口而出,话一出口,脸色骤变,急忙闭嘴,眼中闪过一丝惊惶。
她怔了一瞬,随即嘴角缓缓扬起,那笑意从唇边漾开,一路蔓延至眼底。这是她今日第一次真正地笑,不再冷峻,不再压抑,而是带着释然与锋芒,仿佛冰雪初融,春雷将动。
“很好。”她轻声道,声音清越如钟,“你说出来了。现在,满殿文武,三公九卿,人人都听见了。”
她转身,面向巍峨大殿中的群臣,凤袍猎猎,气势如虹:“自今日起,凡与此案有所牵连者,若能主动陈情、如实招供,既往不咎;若有包庇隐瞒、徇私舞弊者,一律视为同谋,罪同处置。三日之内,朕要看到一份完整名册,不得遗漏一人。”
语毕,她广袖一挥,衣袂翻飞如云卷风起,转身踏上高阶,背影挺拔如松,步步生莲,再未回头。大殿之内,鸦雀无声,唯有余音回荡梁上,久久不散。
玉明煦僵在原地,手指紧紧攥住腰间玉组佩,指节发白。
退朝的钟声响起,百官陆续离去。一位老臣从他身旁经过,低声说了句什么,他未曾听清,只瞥见对方袖口露出半截写满名字的纸角。
他垂目看向自己的影子,被阳光拉得修长,斜斜横亘在金砖地上,宛如一道裂痕。
忽然一阵风掠过廊下,卷起残叶,一片枯黄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,轻轻覆住了那道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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