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霄没有再说话。他只是默默将那枚黑玉令符贴身收好,藏入内襟最贴近心脏的位置。那里温度最高,也最安全。他像是要把这份信任捂热,让它与自己的心跳同频。
转身欲走时,脚步尚未迈出,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唤:“等等。”
他停步,未回头。
“带上‘七香’中的避息散和隐痕粉。”她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,“你们要穿的是商队脚夫的衣服,不是刺客装束。”
“明白。”他嘴角微微扬起,带着一丝熟悉的调侃意味,“我让老陈扮驼背货郎,他最像。”
玉沁妜难得地看了他一眼,眸光微闪,似有一瞬的松动。“别贫。”她淡淡道,“这次不是查谁偷了御膳房的腊肉。”
“可要是能顺手查出来,也算功劳。”凌霄眨了眨眼,眼中掠过一抹久违的笑意,像是寒夜里忽然燃起的一簇火光。
说完,他不再逗留,转身大步离去。靴声渐远,回荡在空旷的宫道上,像是一段即将启程的命运序曲。
玉沁妜坐在原地,久久未动。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晨雾缭绕的朱墙尽头。阳光终于越过飞檐,洒落在她指尖,可她却觉得指尖冰凉。她缓缓提起朱笔,笔尖蘸满浓墨,在那份早已呈上的奏片上,重重写下了一个“准”字。笔力遒劲,力透纸背,仿佛要将所有不安、所有牵挂、所有无法言说的情绪,都压进这一字之中。
凤印落下,鲜红如血,墨迹未干,余温尚存。
殿内寂静无声,唯有风穿过窗棂,卷起一角帷幔,像是谁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校场外,晨雾如纱,尚未完全散去,天地间一片朦胧。微光透过薄雾洒在铁甲之上,泛出冷冽的寒芒。三千精兵肃然列阵,静默无声,唯有马蹄轻踏地面的闷响,和铠甲随呼吸微微震颤的细碎声响,在这清晨中格外清晰。
百里爵立于辎重车旁,身形挺拔如松,目光沉静地落在摊开的舆图上。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北岭第三道山脊的位置,指尖停驻良久,仿佛能从中窥见那连绵群山后的杀机与变数。风拂过他肩头的流苏,那个死结依旧缠绕着,像一段未曾解开的心事,但他早已习惯它的存在,也习惯了将情绪深埋于眼底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踏破了这片凝滞的寂静。
他抬眸望去,只见凌霄带着几名随从缓步走来。他们背着粗布包袱,腰间挂着水囊与干粮袋,衣着朴素,神情随意,活脱脱一副往来商旅的模样。可百里爵知道,这些人每一个都曾在刀尖上翻滚过,是玉沁妜亲手挑选、交托给他的心腹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百里爵迎上前去,语气平淡,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,“我等你半个时辰了。”
凌霄笑了笑,将包袱放下,随手掀开一角,露出几件沾着泥灰的旧短打衣裳:“女帝多交代了几句,耽误了。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抹促狭,“怎么,怕我迟到误事?还是……怕我抢了你的风头?”
百里爵没接这话,只是伸手一指地图:“你先走两日,沿途标记水源和哨卡位置。我在青溪北岸设了三处中转仓,每五十里补给一次。若发现异常,用信鸽传讯,辰时三刻准时放飞——这是规矩,不能乱。”
“万一来不及呢?”凌霄蹲下身,挑眉问道,声音低了些,“要是遇上伏击,或是被截断退路,飞鸽都放不出去怎么办?”
百里爵看着他,目光如刀锋般锐利:“超过十二个时辰无消息,主力暂缓推进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沉,“我不想打一场不知敌情的仗。更不想,把你的人填进未知的坑里。”
空气一时凝滞。
凌霄盯着他看了片刻,忽然笑了,笑声清朗,打破了紧绷的气氛:“那你也不该让我走这么早。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百里爵的肩膀,“你是怕我抢你功劳?还是……真怕我死在路上?”
百里爵没有闪避那一掌,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。他静静回望着这个曾与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男人,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。他们之间有过争执,有过猜忌,甚至一度因立场不同而拔剑相向。但此刻,所有过往都沉淀成了某种无需言说的信任。
“我是怕你送命。”他说得很轻,却字字如钉。
两人对视着,谁都没有移开视线。片刻后,凌霄忽然仰头一笑,眼角微扬:“你知道吗?我有时候真羡慕你。”
“羡慕我什么?”
“羡慕你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。”凌霄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陶瓶,轻轻晃了晃,药粉在瓶中沙沙作响,“临走前,义姐塞给我这个,说是她亲手调的药粉,能让人三天不睡也不累。”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,“还说,要是我敢让她失望,回来就把我关进天机楼地牢,抄十年《兵法》。”
百里爵摇头,唇角微动:“她对你,比对我狠多了。”
“那是。”凌霄收起瓶子,站直身子,语气轻松下来,“毕竟你是她亲自挑的皇夫,名正言顺;而我,不过是个她从雪地里捡回来的乞丐罢了。待遇能一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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