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老四蹲在村长家门槛上,手里攥着半截快燃尽的烟,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裤腿上。四月的风还带着点凉,刮得院墙外的老槐树叶子沙沙响,也刮得他心里七上八下。
“老四,这事我只找你,”村长蹲在他对面,手里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,“村小合并到镇上去了,旧校舍空着,总得有人看。管吃管住,每月五百块,你看行不?”
刘老四吸了口烟,烟屁股烫到手指才猛地回神。他四十出头,是邻村出了名的光棍,爹娘走得早,没手艺没本钱,这些年靠打零工混日子,有时连顿热饭都吃不上。五百块虽不多,可管吃管住,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。
“行,”他把烟屁股扔在地上,用脚碾了碾,“啥时候去?”
“现在就走,老王头在那儿等你交接。”村长站起身,从屋里拿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,塞到他手里,“那校舍有些年头了,夜里可能不太平,老王头要是跟你说啥,你多听着点。”
刘老四没把这话往心里去。他跟着村长往村小走,越走越偏,最后拐进一条长满野草的土路,眼前才出现一座灰扑扑的教学楼。三层高的楼,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,窗户大多钉着木板,只有值班室的窗户敞着,飘出缕烟。
“王大爷,我来接岗了。”刘老四走过去,看见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值班室门口,手里端着个缺了口的茶碗。
老王头抬眼看他,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复杂,“你就是刘老四?”他点点头,老王头把另一串钥匙递过来,“这是教学楼的钥匙,一楼仓库,二楼三楼是教室,你记着,夜里听见啥动静,别出去,尤其别去三楼最东头那间。”
“咋了?那间屋有啥?”刘老四好奇地问。
老王头却不说话了,只是摆摆手,收拾起自己的小包袱,头也不回地走了,背影很快消失在土路尽头。刘老四站在原地,看着那座空荡荡的教学楼,夕阳把窗框的影子投在地上,像一个个黑洞洞的嘴,正对着他无声地张开。
他推开值班室的门,屋里一股霉味,靠墙放着张铁架床,床头有个掉漆的木桌,桌上摆着个老式座钟,钟摆“滴答滴答”地走,声音在空屋里显得格外响。他把行李——一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布袋——扔在床上,又绕着教学楼走了一圈。一楼仓库堆着些破旧的课桌椅,上面落满了灰;二楼三楼的教室门大多虚掩着,推开门,里面的课桌上还留着孩子们画的涂鸦,墙角结着蜘蛛网。
走到三楼最东头那间教室时,刘老四停住了脚。门是锁着的,他凑过去往窗户里看,玻璃蒙着层厚灰,啥也看不清。他想起老王头的话,心里莫名有点发毛,赶紧转身下了楼。
夜里,刘老四在值班室煮了碗泡面,就着半瓶二锅头喝了几口,酒劲上来,困意也跟着涌来。他躺在床上,听着座钟的滴答声,迷迷糊糊刚要睡着,忽然听见楼里传来一声轻响——像是谁的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,“吱呀”一声,又轻又脆。
他猛地睁开眼,酒劲醒了大半。这时候哪会有人来?他竖起耳朵听,那脚步声又没了,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刮。“肯定是听错了,”他嘀咕着,翻了个身,可心里那点不安,却像生了根似的,再也睡不着了。
后半夜,刘老四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的。他总觉得楼里有动静,一会儿是走廊里的脚步声,一会儿是教室门的吱呀声,可每次他披衣起身,拿着门后的铁棍想去看看,走到门口又缩了回来——老王头的话像根刺,扎在他心里。
天快亮时,他实在撑不住,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。等他醒过来,太阳已经照到了值班室的窗户上。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,决定去楼里看看,也好给自己壮壮胆。
他拿着钥匙,从一楼开始查。仓库的门好好锁着,里面的课桌椅没动过;二楼的教室门都还虚掩着,跟昨晚一样。他顺着楼梯往三楼走,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吱呀响,在空楼里回荡,听得他心里发紧。
走到三楼最东头那间教室,他停下了脚。门还是锁着的,他掏出钥匙,犹豫了半天,还是没敢打开。他绕到窗户边,用袖子擦了擦玻璃上的灰,往里看——里面空荡荡的,只有几十张课桌椅,整齐地摆着,讲台上落着层灰,除此之外,啥也没有。
“真是自己吓自己,”刘老四松了口气,转身下了楼。
可到了第二夜,怪事真的来了。他还是喝了点酒,正睡得迷迷糊糊,忽然被一阵“咚、咚”的声音吵醒。那声音很沉,像是有人用木棍敲楼板,从一楼开始,一下一下,慢慢往三楼爬。
刘老四的酒劲瞬间醒了,他猛地坐起来,竖起耳朵听。“咚——”声音到了二楼,“咚——”又到了三楼,接着就停了。过了一会儿,一阵细碎的“沙沙”声传了过来,像是谁在翻书页,一页一页,听得清清楚楚。
他攥着铁棍,手心里全是汗。去看看?可老王头的话在耳边响着;不看?那声音就在楼里,离他这么近,万一有啥东西……他咬着牙,悄悄走到值班室门口,把耳朵贴在门上听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饮茶杂话请大家收藏:(m.20xs.org)饮茶杂话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