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显谟在汴京为官的第三年,长女林婉已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。彼时林显谟官至显谟阁直学士,虽非权倾朝野,却也是书香门第,家底殷实。林婉自小受父亲熏陶,知书达理,性情温婉,到了婚嫁之年,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。
林显谟夫妇斟酌再三,最终选定了禁军里的一名武官,姓赵,名承武。赵承武出身将门,年纪轻轻便凭一身武艺在禁军中小有名气,模样也生得英挺,待人接物虽少了些文气,却自有一股爽朗磊落的劲头。林婉初见时,虽觉他言谈间少了几分细腻,却也被那份军人的沉稳可靠打动,婚事便这么定了下来。
婚后勤俭持家,林婉将小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。赵承武虽在军中忙碌,却极疼惜妻子,每逢休沐,总想着带些城外的新鲜果子回来,或是陪林婉在院子里说说话。夫妇二人相处和睦,日子过得平静安稳,林显谟夫妇看在眼里,也颇为放心。
那年秋末的一日,赵承武休沐在家。天阴沉沉的,像是要下雨,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盛,黄的、白的、紫的,攒三聚五地挤在枝头。午后,林婉想着做几道丈夫爱吃的菜,便和赵承武在堂屋对坐,温了一壶薄酒,打算边喝边等下酒菜。
“厨房里的青菜不多了,”林婉看了看窗外,“后院小圃里种着些新鲜的,让阿翠去摘些来吧。”
阿翠是陪林婉陪嫁过来的婢女,手脚麻利,性子也机灵。听到吩咐,她应了一声,取了灯笼——因天色昏暗,小圃又在堂后墙根下,光线更差——提着一把小刀,便往后院去了。
堂屋里,赵承武给林婉斟了杯酒,笑道:“还是你细心,知道我就爱吃这口新鲜的。”
林婉浅笑着抿了口酒:“军中伙食想必粗糙,回来自然要吃些顺口的。”
两人说着话,偶尔碰杯,气氛闲适。可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还不见阿翠回来。小圃离堂屋本就不远,摘几把青菜,按理说片刻便回。
“这丫头,莫不是贪玩去了?”赵承武有些纳罕,放下酒杯,正想起身去看看。
话音未落,他忽然“啊”的一声大叫,身子猛地向后倒去,重重摔在地上,四肢抽搐,双眼紧闭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像是中了风一般。
“承武!承武你怎么了?”林婉吓得魂飞魄散,连忙扑过去扶住他,手忙脚乱地掐他的人中,声音都带着哭腔,“来人啊!快来人啊!”
家里的仆妇听到动静,纷纷跑了进来,见赵承武这副模样,都慌了神。有人去请大夫,有人忙着搬椅子想让他躺得舒服些,堂屋里顿时乱作一团。林婉守在赵承武身边,眼泪止不住地流,心里又急又怕,只盼着阿翠能赶紧回来,也盼着大夫能早些到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渐渐泛起了鱼肚白,天快亮了。折腾了一夜的众人都疲惫不堪,林婉守在赵承武身边,眼皮都快睁不开了,忽然感觉丈夫的手动了一下。她猛地清醒过来,凑近一看,赵承武的眼睛缓缓睁开了,只是眼神涣散,脸色依旧难看。
“承武,你感觉怎么样?”林婉喜极而泣,声音哽咽。
赵承武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,只是虚弱地喘着气。
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,阿翠回来了。
众人回头望去,只见阿翠头发乱糟糟的,像个鸡窝,脸上沾满了泥土,衣服上更是又脏又破,沾满了污渍和草屑,整个人像是从泥坑里滚了一圈出来,神情呆滞,眼神空洞,走路都摇摇晃晃的。
“阿翠!你去哪了?”林婉又气又急,看到赵承武刚醒,强压着怒火问道,“昨夜让你摘菜,你怎么现在才回来?是不是偷懒出去鬼混了?”
仆妇们也窃窃私语,看阿翠这模样,多半是趁主人不注意,出去惹了什么祸事。
阿翠被问得一个激灵,像是才从噩梦中惊醒,身子抖了抖,哇地一声哭了出来,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:“小姐,不是的,我没有……我遇到怪事了……”
“什么怪事?”林婉皱紧眉头,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。
阿翠定了定神,抽抽噎噎地说起了昨夜的经过:
“我提着灯笼到了小圃,把灯笼放在旁边的石头上,就拿出小刀开始挖菜根。那菜长得旺,根扎得深,我费了些劲才挖起一窠。可刚把菜根提起来,就见地里‘噗’地一下,冒出个东西来。”
她咽了口唾沫,眼神里又露出恐惧:“那是个小娃娃,也就一尺来高,穿着破烂的红布衫,脸白得像纸。我当时吓了一跳,以为是哪里来的顽童躲在土里,就下意识地挥着小刀想赶他走,谁知道……谁知道我一刀砍下去,那小娃娃‘唰’地一下,变成了四五个,个个都一模一样,都拿着小拳头往我身上打。”
“我吓得魂都没了,只顾着挥刀乱砍,可砍得越多,出来的小娃娃就越多,密密麻麻的,爬到我身上,抱着我的腿,扯我的衣服,顺着我的胳膊往上爬……他们人小,力气却大得吓人,我被他们压得站不住,一下子摔倒在地上,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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