娄氏抱着哭闹的兖生,将温热的奶水送进他嘴里。小家伙像是早就熟悉这温度似的,立刻停止哭闹,小嘴巴紧紧含住,发出满足的吞咽声。看着孩子圆嘟嘟的脸蛋贴在自己胸口,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,娄氏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——这几年独守空房的孤寂、纺线到指尖起茧的辛苦,仿佛都被这小小的生命融化了。
她给孩子换了块干净的尿布,是用自己织的细棉布改的,边角都缝得整整齐齐。兖生吃饱后不再哭闹,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娄氏看,小手还时不时抓一下她的衣襟。娄氏忍不住笑了,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,软得像刚蒸好的馒头。“以后啊,你就叫兖生,跟我过日子。”她轻声说,仿佛这孩子本就该是她的。
可日子很快就露出了难色。以前娄氏每天能纺两匹布,拿到镇上换些米粮和油盐,勉强够自己糊口。如今要照顾兖生,她连纺车都没多少时间碰了。早上要给孩子喂奶、换尿布,中午哄他睡午觉,傍晚还得抱着他去河边洗衣,等把孩子哄睡,自己早已累得睁不开眼,纺车的线轴常常空转一整晚。
不到半个月,家里的米缸就见了底。娄氏抱着兖生坐在门槛上,看着远处的炊烟,心里又酸又急。她想起房文淑留下的那包药末,当时只觉得奇怪,现在才隐约明白——这女子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难处,特意留下孩子和药,帮自己断了改嫁的念头。可眼下连饭都快吃不上了,又该怎么养活这个孩子?
这天清晨,娄氏正抱着兖生在院子里晒太阳,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她抬头一看,竟是房文淑!只见她还是穿着那件红棉袄,手里提着一个蓝布包袱,站在晨光里,笑容依旧温柔。
娄氏心里又气又急,抱着兖生站起身:“你当初不告而别,把孩子丢给我就走,如今又回来做什么?你知道这半个月我有多难吗?”她说着,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——不是真的怪房文淑,而是这些日子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。
房文淑走进院子,伸手想摸兖生的脸蛋,兖生却往娄氏怀里缩了缩,小嘴一撇,像是要哭。房文淑笑了:“这犊子,才半个月就不认我这个亲娘了。”她转而看向娄氏,从蓝布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,足有十两重,放在石桌上,“我知道你日子难,这银子是我多方筹措来的,你先拿着,给孩子买些奶粉、布料,再雇个帮工,省得你太累。”
娄氏看着那锭银子,心里又惊又疑。她知道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多大的数目,房文淑一个女子,怎么能轻易拿出这么多钱?而且她上次不告而别,这次又突然送钱来,总让人觉得不对劲。“我不能要你的钱,”娄氏把银子推回去,“你要是想把孩子带走,我……我虽然舍不得,但也不会拦着你。可你要是用银子换孩子,我是绝不会答应的。”
房文淑闻言,笑得更厉害了:“你这嫂子,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?我要是想带孩子走,当初就不会把他留给你了。”她把银子重新放在石桌上,伸手帮娄氏理了理凌乱的鬓发,“这银子是给兖生的,不是给你的。你把他养得这么好,我感激你还来不及,怎么会跟你抢孩子?”
说完,房文淑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小棉袄,是用上好的绸缎做的,上面绣着虎头图案,针脚细密,一看就是精心缝制的。“这是给兖生做的新衣服,天快冷了,别冻着他。”她把棉袄递过去,转身就往院门外走。
娄氏抱着兖生追上去,想把银子还给她,可房文淑走得飞快,转眼就消失在巷口。娄氏站在原地,手里拿着那件暖和的虎头棉袄,看着石桌上闪着银光的银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她不知道房文淑到底是什么人,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和兖生这么好,但有一点她很清楚——有了这笔银子,她和兖生就能活下去了。
从那以后,娄氏用银子雇了个邻居大妈帮忙纺线,自己则专心照顾兖生。她给兖生买了最好的奶粉,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辅食,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。兖生也越来越黏娄氏,只要一看见她,就会伸出小手要抱抱,嘴里还会含糊地喊“娘”。娄氏每次听到这声“娘”,心里都甜得像灌了蜜,再也没提过改嫁的事。
时光荏苒,转眼又是三年。兖生已经四岁了,长得虎头虎脑的,特别招人喜欢。他跟着娄氏学了不少东西,会背简单的唐诗,还会帮娄氏递纺线的梭子。娄氏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,靠着纺线和房文淑留下的银子,不仅还清了以前的债务,还在院子里种了些蔬菜,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
这天下午,娄氏正在院子里摘青菜,兖生拿着一个小皮球在旁边玩耍。忽然,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,紧接着,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响起:“娄氏,你在家吗?”
娄氏心里一紧,这个声音……是邓成德!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青菜,快步走到院门口,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站在那里,头发花白了大半,脸上布满了皱纹,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,正是她盼了十年的丈夫邓成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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