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的两个衙役早听见里面的动静,这会儿得了命令,立刻提着水火棍冲进来,一左一右就往少年身边扑。可那少年却像没看见似的,依旧站在桌前,嘴角挂着淡淡的笑。等衙役的手快碰到他衣袖时,他身子轻轻一纵,竟像片羽毛似的,稳稳落在了八仙桌上——那桌子不过二尺宽,他站在上面,衣袍下摆都没晃一下,看得众人都愣住了。
杨承祖气得眼睛都红了,指着桌上的少年吼:“还愣着干什么?给我打!把他从桌上拖下来,打断他的腿!”
两个衙役咬了咬牙,举着水火棍就往桌上的少年捅去。可就在这时,少年突然张开双臂,身子猛地一缩——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,刚才还穿着锦袍的少年,竟化作了一只半大的鸮鸟!那鸮鸟羽毛呈深褐色,带着细碎的白斑,圆睁着两只金黄的眼睛,喙尖泛着冷光,“扑棱”一下就从桌上飞起来,撞开窗帘,径直飞出了窗外。
董世昌三人惊得站起身,凑到窗边往外看——那鸮鸟没飞远,落在了客栈院子里的老槐树上,歪着脑袋,朝房间里张望。紧接着,一阵清亮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声,从鸮鸟喉咙里传出来:“哈……哈……贪官剥皮……剥皮……”
那笑声不像寻常鸮鸟的“咕咕”声,倒真像人在笑,一声声飘进房间,落在杨承祖耳朵里,比打他几巴掌还难受。他气得浑身发抖,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往窗外砸去,茶盏“哐当”一声砸在树干上,碎成了几片,可鸮鸟只是往旁边跳了跳,笑声更响了。
“反了!反了!”杨承祖吼着,冲出门去,对着院子里的衙役、客栈伙计喊,“快!拿弓箭!拿石头!把这妖鸟打下来!谁能打死它,我赏他五十两银子!”
客栈里的人都被惊动了,伙计们拿着扫帚、扁担跑出来,衙役们则回房取了弓箭——他们原本是跟着杨承祖来济南府办事,随身带了防身的弓箭。一个衙役搭弓拉箭,瞄准槐树上的鸮鸟,“咻”的一声,箭射了出去,却擦着鸮鸟的翅膀,钉在了树干上。
鸮鸟扑棱了一下翅膀,飞到了更高的枝桠上,依旧歪着脑袋笑:“哈……打不着……赃官……赃官……”
杨承祖气得跳脚,又喊着让衙役再射。可那鸮鸟异常灵活,不管衙役怎么瞄准,箭都近不了它的身。有个伙计拿着石头扔过去,也只砸中了几片树叶。客栈里的住客都躲在门口、窗边看,有人偷偷议论:“这杨令也太过分了,抢了商户的骡马,还不许人说,连鸟笑他都容不下。”“你没听见那少年说的话?‘贪官剥皮’,这话没说错啊!”“那鸟怕不是神仙派来的,专门来治他的吧?”
这些话断断续续飘进杨承祖耳朵里,他又气又怕——气这妖鸟迟迟打不着,怕周围人的议论传出去,坏了他的名声。他正急得团团转,槐树上的鸮鸟突然停止了笑,展翅飞了起来,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圈,最后又朝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,翅膀一振,朝着东边飞去,只留下一串渐渐远去的笑声,消失在济南府的街巷深处。
杨承祖站在院子里,胸口剧烈起伏,脸色白一阵青一阵。董世昌三人跟在后面出来,看着鸮鸟飞走的方向,心里都觉得解气,却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。董世昌轻咳一声,走上前,对杨承祖说:“杨兄,算了吧,不过是一只野鸟,许是通些灵性,不必跟它计较。”
杨承祖瞪了他一眼,没说话——他现在哪还有心思计较董世昌的话?满脑子都是那少年化作鸮鸟的样子,还有那句“贪官剥皮”。他总觉得,这不是什么好兆头,心里隐隐发慌。
几人回到房间,气氛比刚才更僵了。杨承祖坐在椅子上,一言不发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董世昌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范承勋和孙秉彝,轻轻叹了口气:“杨兄,刚才的事,不管是少年也好,妖鸟也罢,说到底,都是因骡马之事而起。那些商户确实可怜,你要是能把抢来的骡马还回去,这事也就过去了,免得再生事端。”
“还回去?”杨承祖猛地抬起头,声音沙哑,“我征调骡马,是为了朝廷运粮,是公事!你们别以为刚才那妖鸟闹了一场,就能逼我把骡马还回去——没门!”他顿了顿,又恶狠狠地说:“还有,刚才那少年的话,你们谁也不许往外说!要是传出去,说我长山令被一只妖鸟骂作贪官,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!”
董世昌三人见他油盐不进,还威胁人,心里都很不痛快。孙秉彝刚想反驳,被董世昌用眼神制止了——现在杨承祖正在气头上,再说下去也没用,反而会把关系闹得更僵。董世昌站起身,对杨承祖拱了拱手:“既然杨兄心意已决,那我们就不多劝了。时辰不早,我们还要去按察使署,先告辞了。”
说着,三人转身就走,连招呼都没再跟杨承祖打。出了房门,孙秉彝忍不住骂道:“这杨承祖,真是无可救药!都被妖鸟警告了,还不知悔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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