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扇门,成了我们之间一道冰冷的界碑。
时间拖着沉重的脚步,在病痛的阴影下踟蹰前行。又是一个深夜,身体深处那股熟悉的、被药物暂时麻痹的疼痛再次苏醒,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,在腹腔内缓慢而执拗地搅动、穿刺。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病号服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我蜷缩在病床上,像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虾米,牙齿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,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去转移那深入骨髓的折磨。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,生怕牵动那脆弱的痛觉神经。
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,就在这时突兀地亮了起来,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,伴随着尖锐的震动声,刺破了病房的死寂。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瞳孔猛地一缩——靳鹤岚。
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。这么晚了……他?犹豫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攫住了我,但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,在铃声即将断掉的最后一刻,划开了接听键。
“喂?”我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被疼痛折磨后的虚弱。
电话那头传来的,却不是预想中那熟悉的声音。
“杨梦然!”一个陌生的、带着压抑不住怒气的男声像炮弹一样炸开,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。是朱鹤松,靳鹤岚最好的朋友之一。背景音一片嘈杂,震耳欲聋的音乐、模糊不清的尖叫哄笑,显然是在某个喧嚣的酒吧深处。
“杨梦然!你到底想怎么样?!”朱鹤松的声音拔得更高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指责和替兄弟出头的愤怒,“靳鹤岚他妈的快把自己喝死了你知不知道?!他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,就因为你!”
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身体里的疼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暂时压制了下去,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冰冷。
“你没有心吗?!”朱鹤松在电话那头咆哮着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,狠狠抽打过来,“他为你收心,为你戒烟戒酒,跟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断了!他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!你呢?!你给了他什么?!冷暴力?!把他当垃圾一样一脚踹开?!杨梦然,你摸摸你的良心!是不是被狗吃了?!他……”
愤怒的控诉还在继续,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,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。那些指责的字眼——冷血、自私、没有心——像尖锐的冰雹砸落,但我却感觉不到痛了。身体里那种熟悉的、被药物暂时压制的剧痛,似乎被这冰冷的麻木取代了。
够了。
已经够了。
我甚至没有力气去听他还说了些什么。只是沉默着,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将手指移到屏幕上那个刺目的红色图标上,轻轻按了下去。
通话戛然而止。
世界瞬间恢复了寂静,只有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病房里回荡。手机屏幕暗下去几秒,又自动亮了起来,幽幽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。屏幕没有停留在通话记录,而是直接弹回了微信的界面。
最上面一条置顶的聊天框,备注名是“阿靳”。最后一条信息,是他几天前发来的,只有简单冰冷的几个字:【明天记得过来】。日期显示是昨天。我并没有去。那条孤零零的信息下面,一片空白,再没有新的对话。
我盯着那条信息,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,直到屏幕的光彻底熄灭,病房重新陷入浓稠的、带着消毒水味道的黑暗。身体里的剧痛再次卷土重来,比之前更加汹涌猛烈,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撕扯我的内脏。我蜷缩得更紧,把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枕头里,任由冷汗浸湿鬓角,牙齿死死咬住枕头的一角,将喉咙深处那即将冲破而出的呜咽,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住进医院后,那扇刷着惨白油漆的病房门,仿佛真的成了一道无形却坚固的结界。它隔绝了外面那个车水马龙、充满烟火气的世界,也隔绝了那个曾经与靳鹤岚紧密相连的一切。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轻快的脚步声、推车轱辘滑过的声音,或是隔壁病房压抑的咳嗽声,都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维度传来的模糊回响,与我无关。
我的世界,被硬生生地压缩在这十几平米的方寸之地,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、挥之不去的味道,还有生命流逝时那种无声的、沉重的静默。
更多的时候,我只是侧着头,怔怔地望着窗外。视野被冰冷的、灰白色的病房楼切割成一块小小的、四四方方的天空。那片天空的颜色,随着时间流转而变幻不定。有时是压抑的铅灰,厚重的云层低垂,仿佛随时会倾泻而下;有时是病恹恹的惨白,阳光有气无力地穿透云层,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;偶尔,也会出现一种稀薄得可怜的、近乎透明的蓝。
每当那片蓝色出现,记忆就像不受控制的潮水,汹涌地漫过心堤。
那时,靳鹤岚总是笑我像个对着天空朝圣的傻瓜。我的手机镜头,似乎永远都在追逐着那片流动的蓝。散步时,等车时,甚至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,只要那片澄澈的蓝色撞入眼帘,我就会下意识地举起手机,像个虔诚的记录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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