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微露,薄雾如纱,笼罩着泉州港。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,拂过岸边摇曳的椰树,发出沙沙的响声。远处,渔舟点点,如同散落在碧波上的珍珠,映衬着初升的朝阳。
庞大的官船缓缓靠岸,船身在海浪的轻抚下微微摇晃。船头,墨临渊身着墨色锦袍,腰悬宝剑,目光如炬,凝视着这座千年商港。云舒站在他身侧,青衣素雅,长发束成简单的发髻,只簪一支白玉簪,却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。
这就是泉州。墨临渊轻声道,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,也是海盗最活跃的地方。
云舒深吸一口气,海风的味道涌入鼻腔,咸涩中带着自由的气息:比我想象的更加...生动。
码头上,以泉州知府王焕之为首的文武官员早已等候多时。王知府年约五旬,面容圆润,笑容可掬,身着绯色官服,头戴乌纱帽,远远望去,宛如一尊笑弥勒。他身后,站着几位州府官员,以及水师将领,人人衣冠整齐,神色恭敬。
官船靠岸,搭上跳板。王焕之立即迎上前,笑容满面:下官王焕之,率泉州府文武官员,恭迎靖王千岁、昭宁郡主!一路舟车劳顿,王爷、郡主辛苦了!
墨临渊缓步下船,云舒跟在他身侧。墨临渊微微颔首,目光却如利剑般扫过众人:王大人客气。本王奉皇命而来,不为接风洗尘,只为剿匪安民。
王焕之笑容一僵,随即更快地堆起:是是是,王爷心系百姓,下官佩服。只是...王爷远道而来,舟车劳顿,不若先到府衙歇息,待明日再议公事?
墨临渊抬手,止住了他的话:王大人,本王在京城时,听闻泉州水师战船被毁,漕运中断,百姓流离失所。这些,你可知晓?
王焕之额头渗出细汗,连连点头:下官...下官自然知晓。只是海盗猖獗,水师力有不及...
力有不及?墨临渊声音陡然转冷,据本王所知,去年朝廷拨付泉州水师军饷五十万两,战船十艘,火炮二十门。这些物资,如今在何处?
王焕之脸色煞白,支支吾吾:这...这需要查证...
墨临渊冷哼一声:本王给你三个时辰,调集所有遭海盗袭击村镇的卷宗,以及水师现有兵力、舰船、军械详细册簿,送至行辕。若有缺失,唯你是问!
王焕之连声应是,匆匆退下安排。其他官员也噤若寒蝉,不敢抬头。
墨临渊转身,对云舒低声道:这些官员,面上恭敬,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应付。舒儿,我们不必等待,先去实地查看。
云舒点头:望海村,昨日刚遭袭击,是最新的案例。
两人换上便装,只带了十余名精锐护卫,乘小舟前往望海村。海风拂面,带着微微的凉意。远处,几艘渔船正在撒网,渔民们的歌声随风飘来,悠扬而苍凉。
听,那是渔民的号子。云舒侧耳倾听,歌词中充满了对大海的敬畏,也有对安宁生活的向往。
墨临渊凝视着海面,目光深远:大海给予,也索取。对于沿海百姓而言,海是生计,也是威胁。
小舟靠岸,还未踏上沙滩,一股混合着焦糊、腥臭和死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。云舒眉头微蹙,墨临渊脸色阴沉。
昔日宁静的渔村,如今已大半化为焦土。烧得只剩下焦黑框架的屋舍如同骷髅,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惨烈。残破的渔网挂在断裂的船桨上,被海风吹得晃动。几只野狗在废墟间觅食,发出低低的呜咽声。
一些幸存下来的村民,面容枯槁,眼神麻木,正在废墟中艰难地翻捡着可能幸存的家当。看到墨临渊这一行衣着气度不凡的人到来,他们先是畏惧地缩了缩,待看清他们眼中并无恶意,才有几个胆大的老人和孩子围拢过来。
大人...行行好,给点吃的吧...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伸出干枯的手,眼中满是绝望。
云舒心中一酸,示意护卫将随身带的干粮分发给村民。她蹲下身,柔声询问一位看起来是村中长老的老人:老人家,海盗来袭时,具体情况如何?
老人浑浊的眼中瞬间涌上恐惧与悲愤,他用颤抖的声音,夹杂着浓重的地方口音,断断续续地描述起来:那天...天黑透了,好多船,比官家的船还大!上面挂着黑旗,画着...画着吓人的长虫!他们...他们见人就杀,抢东西,放火...阿旺他们想划船跑,被...被他们用那种会冒火响雷的管子打沉了...好多人都没了,我的儿子,孙子...老人泣不成声,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滑落。
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依偎在老人身边,大眼睛中满是恐惧:大船上的坏人,还抓走了我姐姐。她说要去城里卖唱,可再也没有回来...
云舒轻抚男孩的头发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:别怕,姐姐一定会回来的。
墨临渊沉默地听着,目光扫过废墟,又望向不远处的海湾。那里,几艘破旧的小型哨船歪歪斜斜地停靠着,船体上甚至能看到修补的痕迹。这就是所谓的海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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