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五章
匿名警告带来的高压,如同淬火时的冷水,让团队的凝聚力与韧性在瞬间提升到了新的高度。接下来的几天,实验室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专注。徐卓远主导的“记忆数据训练法”以惊人的效率推进,那些前世的伤疤,被精准地转化为最坚固的防御模块。林浩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最后一丝学生的青涩,在模拟攻防中表现出的敏锐和老辣,让封瑶和徐卓远都暗自点头。
在周四那次调试失误后,徐卓远给自己增加了额外的训练。每天深夜,当实验室只剩他一人时,他都会调出陈峰过往的攻击模式数据,进行高强度的对抗演练。他的眼底因缺乏睡眠而泛着青黑,但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刀。封瑶偶然一次深夜返回实验室取资料时,从门缝中看到他全神贯注的侧影,终究没有推门打扰,只是默默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咖啡,轻轻放在了他的桌边。
紧张的工作间隙,周末的家庭聚餐,成了封瑶心中一抹越来越明亮的期待。她提前好几天就和母亲通了长长的电话,详细“报备”了徐卓远的口味偏好——不吃太辣,偏好清淡,对食材本身的味道很敏感。封母在电话那头听得笑逐颜开,连声保证一定会让卓远同学宾至如归。
封母在挂断电话后,却微微蹙起了眉头。她从女儿细致入微的描述中,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对一个普通团队成员的关心。她转身对正在看报纸的封父说道:“老封,瑶瑶这次带来的同学,恐怕有点特别。”封父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眼,笑了笑:“能让我们家瑶瑶这么上心的,肯定不是一般人。周六好好看看就是了。”
然而,随着周末的临近,徐卓远表面上的平静之下,细微的裂痕开始显现。
周四下午,他调试一个复杂算法时,因为一个极其微小的逻辑偏差,导致模拟结果连续三次出现预期外的波动。若是平时,他会面无表情地回溯代码,迅速定位问题。但这一次,他却猛地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,盯着屏幕的眼神空洞而焦躁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自我厌弃。
“不对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沙哑,“这里不应该……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?”
坐在他对面的封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异常的低气压。她放下手中的资料,轻声问:“卓远,遇到麻烦了?”
徐卓远像是被惊醒般,猛地回过神,视线却依旧没有聚焦,只是生硬地摇了摇头:“没事。” 随即,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,更加用力地敲击键盘,试图强行修正,动作却失去了往日的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僵硬的笨拙。
封瑶心中了然。这并非技术上的瓶颈,而是心理上的弦绷得太紧。对于徐卓远而言,踏入一个充满“人情世故”的陌生环境,其带来的精神压力,恐怕不亚于面对陈峰精心策划的技术狙击。他是在用近乎自虐的专注投入工作,试图掩盖或者说转移内心深处对于“社交”的恐惧与无措。
她没有点破,只是起身,拿起他桌边那个银灰色的保温杯,走到饮水机旁,默默地为他续上温水,轻轻放回他手边。“喝点水,休息一下。这个算法耦合度很高,急不来的。”她的声音温和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徐卓远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顿,目光掠过那杯温水,紧绷的下颌线条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。他没有说话,但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强迫自己,而是真的向后靠在椅背上,闭上了眼睛,指尖无意识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。
就在这一刻,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林浩兴冲冲地端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进来,刚想开口说话,却被封瑶一个眼神制止。林浩这才注意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徐卓远,立刻放轻了脚步,脸上兴奋的神色也收敛了些,但眼中的光彩却藏不住。他凑到封瑶身边,压低声音说:“瑶姐,有消息了。”
就在这时,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。林浩探进头来,脸上带着几分兴奋:“瑶姐,远哥!你们猜怎么着?我刚从学生会那边听到消息,学校为了丰富校园文化,下个月要举办一届‘跨学科创新沙龙’,鼓励不同专业的同学组队参加,主题不限,据说获奖项目有机会得到校创基金的重点扶持!”
封瑶接过林浩手中的平板,快速浏览着上面的通知细则。“跨学科创新沙龙”…… 她的目光在“校创基金重点扶持”和“公开答辩展示”几个字上停留片刻。这确实是个机会,但也是一个挑战。将“灵韵”的部分模块拿出来展示,意味着要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他们的技术路线,风险与机遇并存。她抬眼看向林浩:“消息可靠吗?评审标准有没有更详细的说明?”
封瑶闻言,心中一动。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。“灵韵”虽然核心先进,但一直处于“闭门造车”的状态,缺乏在更广阔层面上的验证和展示。如果能借此机会,以一个相对低调但内核扎实的项目参与,既能检验“灵韵”部分模块的普适性,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转移陈峰那边的注意力,让他们从纯粹的攻防战中暂时喘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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