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慰无用,可是郗砚凛不是神医,即便他是一国皇帝,也穷得只剩下安慰。
或许是那怀抱太过温暖安心,或许是药力终于起了作用,蔺景然在他低沉的安抚声中,剧烈的咳嗽渐渐平息下来,呼吸也变得绵长安稳,竟真的在他怀中沉沉睡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窗外天色已透出微弱的蟹壳青。细碎的雪花不知何时又悄然飘落,无声地覆盖着朱红宫墙和琉璃瓦。
张德海小心翼翼地禀报:“陛下…卯时初刻了…该准备早朝了…兵部几位大人已在思政殿候着…”
郗砚凛缓缓睁开眼。眸中汹涌的情绪已然沉淀,恢复了帝王的清明与深邃。
他低头,看着怀中人依旧沉睡的、苍白却宁静的睡颜,极轻地拂开她颊边一缕发丝。
郗砚凛小心翼翼地将蔺景然放回锦被中,细致地为她掖好被角。随即转身,大步走向思政殿。
那里,大邺朝的军政重担,北境的烽火狼烟,正等待着郗砚凛这位帝王去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。
风雪更急了。细密的雪花被寒风卷着,扑打在明曦宫紧闭的窗棂上,发出沙沙的轻响,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。
殿内药香弥漫,温暖如春。
床榻上的蔺景然在沉睡中微微蜷缩了一下,仿佛感受到了窗外透骨的寒意。
不久后,案头,一盏宫灯静静燃烧,映照着窗纸上飞速移动的人影。
在那灯影摇曳的角落,一方素白的宣纸被镇纸压着,纸上墨痕未干,寥寥数笔,勾勒出一个伏案疾书的侧影。
线条清峻,专注沉凝,赫然是少年郗砚凛的模样。
只是画者的笔触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力竭,在画中人执笔的腕处,留下了一小片晕开的墨迹,仿佛一滴无声的泪。
殿外,雪落无声,覆盖了所有痕迹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这日午后,难得天光微露,铅灰色的云层仿佛透出些许光亮。
郗砚凛处理完几件紧要军务,心头稍松,便信步走向明曦宫。
刚踏进明曦宫宫门,便见蔺景然裹着厚厚的雪狐裘,独自站在那株老梅树下。
寒风拂过,吹动她披散在肩头的青丝和宽大的裘衣,显得那身影越发单薄伶仃,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。
蔺景然仰着头,专注地望着光秃秃的枝桠,不知在想些什么,侧影在萧瑟的庭院中,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孤寂。
郗砚凛心头莫名一紧,快步走上前去。
蔺景然回头,见是他,苍白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笑容,如冰雪初融,春花乍放,驱散了方才的孤清。
“陛下怎么得空过来了?”
“来看看你。” 郗砚凛走到她身边,牵起她微凉的手拢在掌心,眉头微蹙。
“手这样凉,还站在风口里?” 语气是惯常的责备,却掩不住关切。
蔺景然没有抽回手,反而顺势轻轻依偎着他,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。
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,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期待,“看这天色,像是要下雪了呢。今年的初雪,不知何时才肯落下。”
郗砚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云层厚重,天色昏沉。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,“快了。钦天监说,也就这一两日。回殿里去吧,仔细又受了寒。”
蔺景然却摇了摇头,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,执拗道:“凛凛,你陪我…等等今年的第一场雪,好不好?”
身子不好还任性,这简直…郗砚凛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训斥。
然而,低头对上她仰起的脸庞,那双总是盛着通透与狡黠的双眸,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,清澈见底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盼和…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。
拒绝的话,在舌尖滚了滚,终究没能出口。他沉默了片刻,终是几不可闻地叹息:“嗯。”
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重斗篷,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住,只露出她那张苍白却依旧绝美的小脸。
然后,郗砚凛握着蔺景然的手,陪她一同站在了这深冬的庭院里,仰望着那片沉寂的天空。
寒风凛冽,吹动着两人的衣袂。
春桃和挽风看着院中依偎而立的身影,一个忧心忡忡,一个红了眼眶。
就在郗砚凛担心蔺景然受不住风寒,准备再次开口劝她回去时,一点冰凉倏然落在他的鼻尖。
紧接着,两点、三点…无数洁白晶莹的雪花,如同被揉碎的云絮,自铅灰色的苍穹深处,纷纷扬扬,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。
它们旋转着,飞舞着,轻盈地落在枯枝上、屋檐上、庭院里,也落在了院中两人的发间、肩头。
“下雪了!” 蔺景然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喜,她像个孩子般伸出手,去接那飘落的雪花。
冰凉的雪瓣落在她温热的掌心,瞬间融化成一点小小的水渍。
她仰着脸,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,苍白的脸上因兴奋和寒意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,眼睛亮得惊人,映着漫天飞雪,璀璨如星。
“是啊,下雪了。” 郗砚凛看着她近来难得一见的鲜活模样,心头那点因她任性而起的无奈也化作了柔软的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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