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玉轩的茉莉刚浇过水,叶片上的水珠在日头下晃出细碎的光。青禾正用银剪子修剪枯枝,就见小太监抱着个描金漆盒从月亮门进来,裤脚还沾着泥 —— 这是今日内务府送来的第三拨物件了,前两拨是云锦和玉器,此刻盒子里装的,竟是支凤钗。
“青禾姑娘,这是刚从库房寻出来的‘累丝嵌珠凤钗’,” 小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,“总管说,这是先帝赐给孝贤皇后的,最合中宫规制。”
青禾的手猛地一顿,银剪子 “当啷” 掉在青砖上。她望着钗头展翅的凤凰,眼珠子都直了 —— 这凤钗三年前曾在珍宝阁见过,当时柳妃想借去戴,内务府总管愣是没敢应,说 “要等中宫有主才能动用”。如今这物件送到碎玉轩,傻子都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“放着吧。” 苏凝的声音从窗边传来,她正临着字帖,笔尖在宣纸上拖出细长的笔画。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腕间的玉镯上,那镯子是入宫时母亲给的,青碧色的底子上飘着几缕红丝,此刻倒比凤钗更显温润。
小太监还想再说些吉利话,见苏凝目不斜视,只好讪讪地退了。青禾捡起银剪子,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:“娘娘,这凤钗......”
“不过是支首饰。” 苏凝把笔搁在笔山上,宣纸上写的是 “静女其姝”,字迹清隽,带着股不争不抢的平和,“前几日柳妃宫里送来的那对玉如意,不也让你收起来了?”
青禾却不敢这么想。她往院外瞥了眼,见几个内务府的人正蹲在墙角丈量尺寸,像是要搭新的葡萄架 —— 碎玉轩的院子本就不大,哪用得着这么大阵仗?再想起今早御膳房送来的燕窝,用的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金瓯盏,这点点滴滴的变化,都在诉说着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。
正思忖着,院外传来环佩叮当。贤嫔带着宫女款款走来,鬓边斜插着朵珠花,笑盈盈地说:“妹妹在练字呢?难怪远远就闻着墨香。” 她目光扫过桌上的凤钗,眼里闪过一丝了然,却半句不提,只指着窗台上的茉莉道:“这花养得真好,我宫里的那盆总黄叶子,妹妹可得教教我。”
苏凝起身相迎,示意青禾奉茶:“姐姐客气了,不过是每日换些新土罢了。” 她知道贤嫔素来是 “墙头草”,当年柳妃得势时,她送过最珍贵的墨玉砚;如今见风向变了,又巴巴地送茉莉 —— 这花是自己入宫时带的种子,宫里人人皆知是心头好。
贤嫔捧着茶盏,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:“昨儿个去给太后请安,听李嬷嬷说,陛下夜里总梦到孝贤皇后。” 她话锋一转,看似无意地说,“太后还说,中宫空了这么久,是该有位稳重的主子主持大局了。”
苏凝垂眸浅笑,没接话。太后的心思她怎会不知?当年自己父亲在国子监当值时,常给太后讲经,这份情分总在。只是后宫之中,谁的话都掺着算计,贤嫔此刻来说太后的话,无非是想提前站队。
两人正说着话,就听隔壁的瑶光殿传来 “哐当” 一声,像是有瓷器被砸碎。接着是美人尖利的哭喊:“什么凤钗?什么中宫?不过是个捡漏的!当年若不是我让着她,碎玉轩哪有她的位置!”
贤嫔脸上的笑僵了僵,随即又恢复如常,低声道:“妹妹别往心里去,柳才人这几日心绪不宁。” 她口中的柳才人,是柳妃的远房表妹,前几日刚从贵人降了位分,此刻怕是把怨气都撒在了旁人身上。
苏凝端起茶盏抿了口,茶味清苦,正好压下心头的波澜:“姐姐多虑了,我当是什么大事。” 她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柳家倒台后,那些依附柳妃的人必然惶恐,而中立派会纷纷示好,甚至连一直蛰伏的老人,也该有所动作了。
果然,未时刚过,太医院的院判就来了。说是给 “苏小主请脉”,却带来了太后赏赐的人参,还说:“太后娘娘吩咐,小主近来为陛下分忧,伤了心神,这参须每日炖在汤里,最能补气血。” 临走时又悄悄塞给青禾一包药粉:“这是安神的,若夜里睡不好,掺在茶里喝 —— 别说是太医院给的。”
青禾拿着药粉回来时,见苏凝正在整理书案。案上放着两封信,一封是父亲写的,说 “家中一切安好,勿念”;另一封没有署名,只画着北疆的雪山,想来是兄长苏靖远的手笔。她忍不住道:“娘娘,太医院的人都来示好了,可见这后位......”
“后位是枷锁,不是赏赐。” 苏凝打断她,将信折好放进锦盒,“你以为柳妃当年争得那么凶,是真的喜欢那个位置?不过是被家族推着走罢了。” 她想起三年前选秀,柳家的女儿穿着金翠耀眼的礼服,而自己只着一身素色布裙,那时父亲就说:“皇家的位置,看着风光,底下都是刀子。”
话音刚落,就见小太监又跑进来,脸色发白:“娘娘,不好了!瑶光殿的柳才人...... 她、她吞金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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