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州城的晨光带着股水汽,刚爬上府衙的檐角,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搅散了。赵晏推开窗时,正看见周猛扛着个麻袋往院里走,麻袋口露出半截官袍的袖子,沾着些暗红的血渍,像是昨夜没擦净的痕迹。
“殿下,这是王启年的师爷。” 周猛把麻袋往地上一扔,袋里的人发出闷哼,“昨晚他想翻墙给二皇子的人报信,被张彪的人逮住了,搜出这东西。” 他递过来个油布包,里面是本账册,封皮上写着 “盐引私记” 四个小字。
赵晏翻开账册,指尖在 “五千引” 处停顿。明代盐引是官府发放的贩盐凭证,一张可换两百斤盐,五千引就是百万斤,足够青州百姓吃三年。王启年竟敢私卖官盐,这已是掉脑袋的罪过。
“让张彪把人看好,别弄死了。” 赵晏合上账册,目光落在院角那棵老槐树上。晨露顺着枝桠往下滴,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痕,像在计数。自他进城已过七日,这七日里,王启年每日都来府衙 “请安”,却总在关键处打岔,显然还抱着侥幸。
“秦掌柜那边怎么样了?” 赵晏转身问道。
周猛咧嘴笑了,露出两排白牙:“秦掌柜把粮价降到了三成,城门口的粥棚排到了街尾。昨天有个老太太给殿下您立了长生牌,说您是活菩萨呢。”
赵晏没笑,只是淡淡道:“让他把粮价稳住,再开两家布庄,平价卖冬衣。” 他知道,民心这东西像春草,给点阳光雨露就疯长,但也得时时打理,不然容易被人薅了去。
正说着,亲兵匆匆进来禀报:“殿下,张通判带着百姓求见,说要给您送万民伞。”
赵晏走到门口,看见府衙外跪了黑压压一片人,李修捧着柄红绸伞站在最前面,伞面上绣着 “勤政爱民” 四个金字,针脚细密,显然是连夜赶制的。百姓们手里捧着自家种的菜、织的布,还有个小孩举着块麦饼,饼上印着歪歪扭扭的 “谢” 字。
“都起来吧。” 赵晏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开,“本王做的都是分内事,受不起这么大的礼。”
李修却不肯起身,将万民伞举过头顶:“殿下开仓放粮,严查贪腐,青州百姓盼这样的父母官盼了十年!这伞您必须收下,它能替您挡挡风,遮遮雨!”
人群里爆发出一片附和声,“殿下收下” 的喊声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。赵晏看着那些冻得通红的脸,忽然想起柳婕妤说过的话:“百姓的心最实,你对他们好一分,他们能记一辈子。” 他接过万民伞,伞骨沉得像块铁,却比任何玉玺都让人踏实。
“王启年呢?” 赵晏忽然问道。按例,这样的场合,知府该亲自到场。
李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:“下官今早去知府衙门,说王大人病了,卧床不起。”
赵晏掂了掂手里的盐引账册,嘴角勾起一抹冷意:“既然病了,就该好好休养。周猛,你带人去知府衙门‘探望’一下,顺便把王大人的账房封了,别让闲人进去乱翻。”
周猛领命而去,刚走到街口,就见王启年的轿子正往城外抬,轿帘紧闭,四个轿夫脚步踉跄,显然心里发虚。“站住!” 周猛大喝一声,手里的鬼头刀在阳光下闪了闪,“王大人这是要去哪?”
轿帘掀开,王启年探出头,脸色蜡黄,嘴角却堆着笑:“老夫…… 老夫去城外的白云观祈福,求神明保佑青州平安。”
“殿下让我来探望大人,” 周猛上前一步,刀鞘顶住轿门,“不如先回府衙喝杯热茶?” 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王启年的脸瞬间白了,知道自己想溜的心思被看穿了。
就在这时,街角突然冲出一队骑兵,铠甲上的 “营” 字旗在风里招展,为首的正是营指挥使张彪。他翻身下马,对着周猛抱拳道:“周头领,末将接到密报,说有人要劫持王大人,特来护驾!”
周猛挑眉:“哦?张将军的消息倒是灵通。” 他认得张彪身后的几个士兵,都是当年镇国公的旧部,此刻正偷偷给他使眼色 —— 这是苏凝安排的后手,怕王启年狗急跳墙。
王启年见状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挣扎着要下轿:“张将军救我!七皇子要构陷老夫!”
张彪却没理他,径直走到周猛身边,低声道:“乱葬岗那边清出了二十具尸骨,有七具是去年赈灾时失踪的百姓,骨头缝里还嵌着官衙的铁钉。”
周猛心里一凛 ——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。王启年私吞粮也就罢了,竟敢杀人灭口,这下连二皇子都保不住他。
“把王启年带回府衙,” 周猛对亲兵道,“连同他的账房先生、管家,一个都别漏了。” 他看了眼张彪,“张将军,还请你带兵守住城门,别让闲杂人等进出。”
张彪拱手应诺,看着王启年被押走时,独眼亮了亮。他等这一天等了五年,当年镇国公就是因为查到二皇子私卖盐引,才被构陷战死沙场,如今总算能替老将军出口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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