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后的聚居地浸在潮湿的水汽里,土坯房的墙根渗出深色的水痕,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。打坏的木桌、散落的石块、还有几处被踩烂的玉米饼,都在无声诉说着刚才的冲突。天宇靠在一棵老槐树下,后背的伤口被雨水浸得发疼,阿武正用烧过的小刀挑出嵌在皮肉里的木屑,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。
“天宇哥,你这伤得找个干净地方好好处理,不然要发炎的。”阿武的声音带着哭腔,手里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。
天宇摆摆手,刚要说话,就见聚居地东头的老榆树下,几个身影正凑在一起。最前面的是个背微驼的老者,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,袖口磨出了毛边,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——是老矿工们常提起的陈老爹。年轻时在矿上当过工头,后来因为带头要工钱被打断了腿,从此成了聚居地的“主心骨”。刚才冲突最激烈时,他拄着拐杖站在人群里,一声没吭,却没人敢动他身边的孩子。
此刻,陈老爹正和三个老汉低声说着什么,时不时往天宇这边望一眼。那三个老汉,一个是佃农里管账的周先生,一个是烧窑的赵师傅,还有一个是在矿场厨房打杂的刘婶。都是聚居地里说话有分量的人。
“天宇哥,他们会不会又要找事?”小安攥紧了拳头,刚才他被打手推搡时,是周先生悄悄把他拉到身后。
天宇摇摇头:“不像。你看陈老爹的手,没攥拐杖,是松着的。”他忍着疼站起身,“我去会会他们。”
刚走两步,陈老爹就转过身,冲他扬了扬下巴,示意他过去。几个孩子躲在周先生身后,偷偷探出脑袋,眼睛亮晶晶的——刚才是天宇把一个差点被马蹄踩到的孩子抱开的。
“坐。”陈老爹指了指树下的石墩,自己先拄着拐杖坐下,枣木拐杖“笃”地敲了敲地面,“后背的伤,能挺住?”
天宇在对面的石墩坐下,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,他强笑道:“没事,皮外伤。”
陈老爹没接话,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,层层打开——里面不是药,也不是钱,是一张泛黄的麻纸,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些符号,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。
“这是……”天宇凑近了些,瞳孔猛地一缩。
纸上画的是矿场和周边佃田的分布图!矿场守卫的换班时间标在角落:“寅时换岗,守粮仓的是二狗子,爱喝酒”;佃田旁边写着“李地主的粮仓在西厢房,晚上只有一个看门人”;还有几处用红炭笔圈起来的小点,旁边写着“老张、小马、柱子”——都是聚居地里失踪的华工名字。
“这图……”天宇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面,墨迹有些地方晕开了,像是被水浸过,“您画的?”
陈老爹叹了口气,拐杖又“笃”地敲了敲地面:“十年了。每年丢一个两个,矿主说他们‘跑了’,我们知道,是‘没了’。”他指着红圈里的“老张”,“他是我表侄,前年老张说要带着大伙儿去县里告矿主,第二天就没了。矿主说他卷了工钱跑了,可他那件缝了补丁的蓝布褂子,我在矿场的垃圾堆里看见了,上面全是血。”
周先生从怀里掏出个烟荷包,卷了支烟递给天宇,自己也卷了一支,点上,猛吸一口:“陈老爹画这图,是想等个‘能成事’的人。以前也来过几个说要帮咱们的,有官府的,有读书的,来了喝两顿酒,拿了咱们凑的‘盘缠’就没影了。”
赵师傅蹲在地上,用手指在泥里划着:“昨天你们跟总监工干起来,我们就在边上看。那时候我就跟陈老爹说,这伙人不一样——哪有外来人,为了护着咱们的娃,用后背扛铁棍的?”
刘婶往天宇手里塞了个烤红薯,热乎的:“刚才我去给你们拾掇屋子,看见你们的包袱里,有本账册,记着矿主欠咱们多少粮、多少工钱,比咱们自己记的都清楚。”她抹了把眼泪,“你们是真的想帮咱们,不是来骗东西的。”
陈老爹把地图往天宇面前推了推,粗糙的手掌在地图上摩挲着:“这图上的秘密联络点,是咱们藏粮食、藏人的地方。矿场里还有五个华工,被关在‘水牢’里,就是图上画着‘井’的地方——那不是井,是个地窖,底下全是水,人关在里面,三天就得脱层皮。”
天宇的手指落在“水牢”两个字上,纸面冰凉,像是能透过纸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。
“你们要找的剩余华工,有三个就在那水牢里。”陈老爹的声音发颤,“还有两个,被卖到南边的砖窑了,图上标了砖窑的位置,守窑的是王屠户的人,心狠手辣。”
天宇抬头,对上陈老爹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布满血丝,却亮得惊人,像藏着两团火。
“我们信你。”陈老爹一字一顿地说,拐杖在地上敲出重音,“但我们也有条件。”
“您说。”天宇挺直了后背,伤口的疼仿佛都忘了。
“第一,救出水牢里的人,得先送他们去县里治病,他们熬不了多久了。”周先生接过话头,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,“这是矿主欠咱们的工钱账,一分都不能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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