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七凑过来看了看,铁尺在手里转了个圈:"这文牒上得盖联盟的印才行,免得被人仿造。苏姑娘,你那琉璃粉能不能涂在上面?"
苏轻晚立刻点头:"我准备着呢!用波斯的七彩琉璃粉,对着光看能显出蝎子纹——哦不,是联盟的云纹。"她吐了吐舌头,显然还没忘玄甲营的黑蝎子。
正说着,阿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,手里攥着个布包:"抓到了!那伙冒充联盟的泼皮,一共七个,都带着仿造的铁尺。"布包里的铁尺歪歪扭扭,锯齿是用斧子砍出来的,一看就是粗制滥造。
"按章程办。"李瑁的目光扫过布包,"打二十板子,枷号三日,再让他们去修西市的石板路。"他转向王砚,"还请王参军派个差役监刑,让百姓知道,朝廷和联盟是一条心,都容不得祸害。"
王砚连忙应下,看着执法弟子押着泼皮出去,眼里多了几分敬佩:"早听说江湖人办事利落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府尹大人还说,若是联盟不嫌弃,可在京兆府设个联络点,方便互通消息。"
傍晚的仲裁堂渐渐热闹起来。各门派的弟子来领本月的例份:武当弟子领了新制的道袍,华山弟子领了淬剑用的精钢,丐帮弟子则领了钱通特意买的新草鞋。张铁匠带着几个匠人,在院里打造新的刑具——不是枷锁,而是"悔过凳",犯了小错的人坐在上面抄写《联盟章程》,抄满百遍才能离开。
"义士学堂的地基打好了。"钱通抱着账册走来,酒葫芦挂在腰间,晃得叮当作响,"就在仲裁堂后园,能容五十个孩子读书。教书先生找好了,是个退休的老秀才,听说以前在国子监当过客座博士。"他翻到账册的某一页,"公库还剩不少银子,我想着再盖间医馆,请苏姑娘的师父来坐诊,给江湖人瞧病,也给附近的百姓免费施药。"
李瑁看着账册上的"医馆"二字,忽然想起激战中死去的华山弟子陆青。那孩子中箭后,若是能及时救治,或许就不会死。他点点头:"医馆要盖得大些,再备些解毒的药材,尤其是解蝎毒草的——防着些总没错。"
苏轻晚正在调试新做的"预警鸢",听见这话,回头道:"我已经让阿竹去岭南采新的药草了,她娘也跟着去了,说要亲手给那些被蝎毒草害过的人赔罪。"她指着鸢翅上的暗格,"这里面能装十几种解药,遇袭时能立刻取出来用。"
夜幕降临时,议事堂的灯盏次第亮起。李瑁站在窗前,看着执法弟子在月光下巡逻,手里的灯笼映着"联盟"二字,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三响过后,西市的喧嚣渐渐平息,只有仲裁堂的灯还亮着,像颗定盘星,稳稳地悬在长安的夜色里。
他拿起桌上的《联盟与朝廷联络细则》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:"边关商道每五十里设一个烽火台,联盟弟子与军卒轮流值守"、"遇天灾时,联盟出人手,朝廷出粮草,共同赈灾"、"江湖通缉犯与朝廷钦犯名单互通,一方抓获,另一方需协助审理"……这些细则,是他和王砚、岳长风等人反复商议的结果,墨迹里藏着无数个不眠的夜晚。
"殿下,漠北分舵的传讯鸢到了。"内侍捧着个小竹筒走进来,里面的纸条上写着:"黑风寨旧址已种上耐旱的沙棘,牧民说,等结了果,就送来给联盟做果酱。"
李瑁笑着把纸条贴在舆图的漠北位置,忽然觉得,这联盟的初期运作,就像那棵新栽的槐树——看似缓慢,根须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蔓延,扎进每一寸江湖的土壤里。或许未来还会有风雨,还会有波折,但只要这三十块议事牌还在,只要这"江湖一家"的匾额还亮着,就总有无数双手,愿意为这片土地,握紧手中的铁尺、剑刃、银针和账本。
晚风穿过槐树叶,带来远处酒肆的酒香。李瑁抬头望了望满天星斗,忽然想起唐太宗的那句御赐:"江湖安,则天下安"。此刻他才真正明白,这联盟要守的,从来不是哪一个门派的利益,而是无数人盼了太久的安稳——是商队能平安走镖,是百姓能安稳度日,是孩子们能在学堂里读书,不用再担心刀光剑影。
议事堂的灯还亮着,昏黄的光晕里,岳长风正在教林小七写"联盟"二字,钱通在旁边拨着算盘,紫阳真人的拂尘偶尔扫过烛火,苏轻晚的机关鸢则安静地蹲在窗台上,像只守护着这片江湖的银鸟。
这大概,就是最好的江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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